第二回 疏雨间木拾前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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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空濛,烟波细雨猝不及防散落,方化作人形的白芷,迷茫在雨幕笼罩下,望着远处妩媚青山间滇儿渐行渐远的身影,滇儿没带雨具,踮脚碎步穿行在蔷薇掩映的石阶上。

白芷见雨落来,忙摒气一摇,化作湿风一缕,追上滇儿。她细手向着青葱的榛子叶一指,一叶便落下来,变成了墨绿的油纸伞,正握在滇儿手中。

疏雨湿了青石板路,古朴的台阶着上了清新之色。鸟儿在林间啁啾,偶有琴瑟之音荡漾,相生相和,甚是清净雅致。

滇儿手上莫名多出一把伞,茫然四望,只见白芷就站在她身后,正眼神楚楚可怜看着她。“你休指望一把伞便让我领了你的情。”滇儿说着,将油纸伞扔向路旁。

不妨备,伞竟挂到了路旁一凤凰木枝上,那本来已经伸到青石板路上空的凤凰木枝,因承受不住伞的重量,被压低了下来,直直挂到滇儿头上,滇儿一挣,发乱如炸蓬。

“连你这破木头,也来欺负我!”滇儿将这无端惹着她的凤凰木枝,掠一把在手中,耍性摔到地上,但见那凤凰木: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都飘散到了地上,铺成了花径。

滇儿拂袖而去。白芷俯下身来,将那沾湿的花红,一瓣一瓣拾将起来,泯口一吹,将丹凤之花重又吹回到了凤凰木上。

那凤凰木枝微微摇晃,恍若向她颔首言谢,低枝垂拱,挂落了她松挽云鬓的荆木钗,一瞬间,青丝散落,倾世红颜,倾城而醉。

且说这一拾之恩,在日后会结出何等缘果,便是后话了。

白芷轻手拈开挂着她的凤凰木枝,嫣然一笑:“告辞了。”

说完,她未理云鬓,捡起油纸伞,紧追两步与滇儿并肩走在一起,将伞举过头顶,正遮住两人的面庞。滇儿见那白芷,面色微红,若染了花的胭脂。

“滇儿姑娘,那凤凰木的花,是会哭的。”她略带劝解地温和说道。雨滴沿着伞面滑落,又滴到石板路上,溅起晶莹的水花,淹没了花泪。

“你摘花玩耍都摘得,方才这花,可是挡了我的路,挂得我这般蓬头垢面,我倒摘不得了?”滇儿说起话来,依然是怨气,“你当你是妖族,出身比我们这些土身高贵,便这般居高临下,训诫起我来。别忘了,离开这里,你什么都不是!况且,若不是你,我也落不到这步田地。”

“听娘娘说,你是她所育,她当真不曾教过你们识别花木么?”白芷听她这般一叶障目,不免有些讶异:“我方才摘的,乃是寻常之花,你摔的,可是修行待满的凤凰木,你方才未听到红花泣血么?”

“全中皇山的花木鸟石,都成妖了,早晚混沌不堪!”滇儿被问着痛处,故避儿言其他。

原来,女娲娘娘在混沌之初抟土为人后,将人类悉数送到了人境,唯独挑选了十二个根骨清奇的采药女并十三位温慧贤淑的浣纱女,留居中皇山,其中,便有滇儿。娘娘对她们,青眼有加,授以各种妖术,好让她们在妖境如鱼得水,而教滇儿的,正是识木之术。可惜她分心乏术,不得其要,修习多年都一无所成,认错白芷,被判出局,只是她再次犯错的终结。

而不偏不巧,这棵不解人心为何物的白芷,便生在此时此刻,恣意被怨怼,却无力怨恨。

“不儿!”滇儿看到山下依然在寻觅药草的采药女们,清脆地大声喊起来。

白芷这时也看到了采药女们,她见滇儿赤脚淌过溪水,也跟着脱下脚上的莲花软布鞋,一手轻轻扯起褶裙,一手提着布鞋,赤脚踩进溪水。她感受到鹅卵石在脚下细腻地摩擦,听到鱼儿在她的脚踝间游走呢喃,一霎间被温暖幸福的感觉包围,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一抹醉人的微笑。

滇儿扑向岸边,脚力有些急,有些重,溅起的水花,直打到白芷的脸上,将她那初生的笑容,生生僵硬在了嘴角。

滇儿跟采药女欷歔半刻,指着方上岸的白芷说道:“她就是那株白芷。”

采药女们,不约而同地,望着白芷,眼神中,有幽怨,也有不解。

白芷见采药女们都盯着她,嘴角沿着方才僵住笑容的弧线,憨厚地笑了笑:“恩,我是白芷,奥,不,是之前是,是草药来着。”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带着因歉意而引发的紧张和众目睽睽下的无措。

空气似乎凝滞在了雨滴中,采药女们,没有人还她以礼貌性的微笑,漠然,如同乱石。

“你还笑得出来,”那个叫不儿的采药女说,“我们日日披星带露,寻寻觅觅,多半晌脚都踩在泥里,连鞋都穿不得,就为了寻几株还未修成妖的草药,你却,却又半路成妖,害得滇儿被罚,我们被赶。以后,可如何是好。”

“是呀,千年来我们寸步都没有离开过中皇山,骤然将我们流落别处,如何自处。”另一个草药女应和,脸上还带着汗水凝结的泥渍。

冷风略过脸面,满山的青翠,在紧缩,白芷的呼吸局促在了她方才还醉意的珠圆玉翠中,她又感到了那股疼痛,心痛,连呼吸都痛:“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在那时醒了,更想不到会因为我连累了你们。”

“去找荼蘼吧,”不儿见她慌乱无措,替她开解道,“说来,也不能全怪她,我们自己也学艺不精。”白芷有些怯意地望了望不儿,温暖的谢意升腾在揪起的心中,想着:日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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