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13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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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之相反的是魔女与武士的方阵舞蹈。魔女原本是摄人魂魄,吃人血色恶鬼,虽被法王降服成为护法神,但现场的魔女们一个个仍旧是蓬头垢面的怪物形貌。她们张牙舞爪地狂呼乱舞,使人不敢多看。武士们则个个威武雄壮,头戴铁盔,身披锁子甲,手持刀矛弓箭,以跨跳旋转为主,做出砍、切、抡、等动作,彰显出无畏的勇猛和强大的威慑力。

呈现眼前的画面虽说与二十一世纪从各传媒途径中看到的萨迦冬季法会有很多出入,但从露面的主神是喜金刚又能明确看出阿里目前的佛苯宗教真的是吸纳了萨迦派的相关教义。

乖猪,喜欢看吗赞布卓顿趁著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广场的法舞中,微微侧头,向跪坐在自己席位左侧的罗朱低声问道,左手也状似不经意地搭在她的右肩上。

罗朱是以王的贴身侍女身份,由释迦闼修亲自领到赞布卓顿的席位旁跪身伺候的。而在场十数位大权贵的席位旁边,都有像她这样的贴身侍女随时伺候著,所以并不显得打眼。只是她膝盖下的垫子特别厚软,皮手套虽是被迫取下,但藏在袍囊里的暖手炉被她悄悄取出,笼在袖袍中暖洋洋的,烘得一双爪子也热热和和。

最开始她看得太过入神,并没有听到禽兽王的询问。等到右肩遽然被一股大力捏得生疼时,才猛地回醒过来。心头一凛,立刻转过头,有些畏惧又有些茫然地看著禽兽王。坏了,禽兽王威严锐利的鹰眼里满是不悦,一张脸冷得能刮下二两寒霜,难道刚才她看得入神以至於罔顾了他的什麽命令不成

堪布和大权贵的席位前都摆著一张矮桌。身披深红大氅的堪布们面前的矮桌上摊放著经卷,整个法舞过程中,他们都双手结合十印,敛眉垂眸,口里不断地念诵经文。而权贵们面前的矮桌上则摆放著吃食,可以随时任意取用。

她琢磨了下,胆战心惊地试探著问道:王王想要吃什麽活音刚落,就见禽兽王脸色更加冷沈了几分。顿时,腔那颗忐忑不安的小心脏嗖地提到嗓子眼,紧绷得疼,直愣愣地看著禽兽王,再也不敢冒险开口了。

赞布卓顿看她畏惧中带著惊恐,紧张中带著瑟缩,一副逼临绝境的可怜小兽模样,气恼之余不由渐渐生出几分好笑和怜爱,难得好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喜欢看吗

罗朱硬是又傻了几秒锺,才对禽兽王的问话反应过来,慌不迭地点头:喜喜欢看,喜欢看。顿了顿,她又狗腿地拍上一句,我这辈子都没看过这麽好看的法舞,谢谢王带我出来。

才不过活了二十年,也能说这辈子马屁拍得不好。赞布卓顿低低谑笑,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肩,暗声道,乖猪,更好看的还在後面。你不是想看寺中三宝的五佛冠吗再过不久就该轮到莲华法王戴著它出场了。

真的罗朱讶然反问,心里顿时涨满了好奇,黑曜石大眼在一排排堪布席位中滴溜溜直转。莲华法王,古格的另一个传奇人物。他要在法舞中单独出场怪不得在那群堪布中看了一遍又一遍,怎麽也找不出一个感觉符合莲华法王气蕴的僧人。

赞布卓顿淡淡一笑,眸光转深:神佛已然降临人世,妖魔被驱逐降服,众生虔诚奉上祭品。低低的富有节奏和韵律的呓语犹如梵唱,含著淡淡的笑,却是冷漠到冷酷。

罗朱沈浸在即将看见莲华法王和五佛冠的兴奋中,一点也没察觉到赞布卓顿语气中的冷酷,更没有发现那双落在她身上的鹰眸暗沈如吹刮著凛冽雪风的无底深渊。

此时,已经有许多博巴民众加入到法舞的跳神行列中,神与人,魔与妖交织欢腾,广场中的气氛逐渐由端严肃穆走向热烈激昂,连鼓声也渐渐密集欢快起来。

突然,一声绵长浑厚的法号刺破密集欢快的鼓点,沸腾的群舞场面仿佛有瞬间的凝滞,接著广场中的人群像潮水般往广场四周退去。四大神祗各领一队比丘、咒师、魔女和武士分列在广场东西南北。

清脆的铃声串串飘起,空灵美妙而又攫获心神。两队身披红色大氅的高级僧人左手持法铃,右手持金刚杵从迦萨殿鱼贯而出,沿著空出来的甬道向广场稳步行来。队伍中间有八名僧人抬著一个巨大的五色蒲团,行在蒲团之前的是一头双角拴系五彩丝缎的雪白野犛牛,蒲团两侧行著的是一头雄健高贵的雪豹,而蒲团後面跟随的则是一头银灰色的悍厉无匹的獒犬。

蒲团正中摆放了一个巨大的金色莲花宝座,宝座中端坐一名头戴象牙五佛冠,身披赭黄大氅,盘腿而坐,手结禅定印的僧人。

13鲜币第一百三六章冬季法会七

无数道光芒从头顶的碧蓝苍穹普照倾泻,金色巨莲宝座反出蒙蒙光辉,将端坐莲台的僧人笼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象牙五佛冠莹莹闪烁,雕刻其上的五佛呼之欲出。饱满的蜜色额头中一颗龙眼般大的暗红磕头瘤神圣慈悲,斜飞入鬓的黑眉下一双半开半阖的绀青凤眼宝光澹澹,七彩流溢,蕴藏深邃的睿智和无垠的广袤,挺直狭窄的鼻梁凝含碧水温润,薄薄的唇角噙带悲悯浅笑,风华仁爱。能有那一派仿若神佛降临的庄严法相的僧人,除了备受古格民众尊崇爱戴的莲华法王外,不做第二人想。

待金色莲花宝座停在广场正中,莲华法王拈指微微一笑,顿时天地间好似徐徐盛开千万朵圣洁无暇的雪莲,幽然吐蕊,莲香隐隐。厚重冷浸的积雪在这一笑中无声消融,沈寂严酷的大地悄然回春。

唵钵讷摩苏珂驮罗摩诃

柔和温醇的空灵磁音将一句句经文清清楚楚地送进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它蕴含著神圣的力量,如同熏暖的春风,清冽的甘霖,灌顶的圣水,抚慰了人们疲惫的身体,净化了沾染尘埃的心灵。

无数的博巴民众双手合十,自动自发地向莲华法王低头弯腰行礼,虔诚地聆听来自法王的祈诵。那些第一次目睹莲华法王尊容的外来游者此刻也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仰,双手合十前垂眸认真聆听,再不敢随意笑语。甚至连坐在席位上的包括古格王穆赤赞布卓顿在内的权贵们也都双手合十,敛眉垂目,人人一副虔诚聆听的模样。

罗朱第一眼看到莲华法王真容时,除了震慑於那种犹如神佛莅临的神圣风华外,更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对眼前的法王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这怎麽可能以那种与神相差无几的罕见风貌而言,只要远远见过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她自问活了二十年,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第一次见到莲华法王。

惊疑不定中,她竟忘记了像大众一样合十垂眸,聆听诵经。依旧抬著头,大胆而放肆地朝广场中间的莲花宝座望过去,显得突兀至极。幸好,广场中的人都在虔诚聆听法音,几乎没人注意到她的迥异。

绀青凤眼流光莹然,慈悲的垂怜铺洒向每一个人。当对上罗朱惊疑震骇的眼睛时,黑中透红的瞳眸里漫上几缕温柔慈爱。莹润的莲白薄唇开合不断,一个个安定神魂的梵音源源不绝地滚吐而出,宛似瓣瓣雪莲,毫光隐隐,落英缤纷。

小、笨、猪。

罗朱清醒地笃定自己不会读唇语,也清楚地听到莲华法王念诵的是晦涩经文,可她偏偏从那小弧度开合的完美的莲白唇瓣间读到了小笨猪三个字音。

小笨猪小笨猪记忆深处好像有人真的这麽唤过她。那个人不是扎西朗措,不是禽兽王,不是凶兽,不是多吉,不是格桑卓玛那个人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是谁究竟是谁脑子里微微作痛,纠结的神智逐渐迷失在绀青凤眼里的温柔慈爱中,沈醉在空灵祥和的弥弥诵经里。

随著一段经文的结束,广场中成百上千的僧人都开始了齐声念诵。梵音汇聚成厚重的声磬,击响在偌大的广场,盘旋在庄穆的佛堂殿宇、佛墙佛塔之上,洗涤著大地万物的肮脏污浊,引导著游魂野鬼步入轮回涅盘。

一瞬亦或一世,宏大庄严的群僧诵经终於完毕。梵音却嫋嫋未绝,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

托林寺负责宗教各类活动的曲本堪布身披赤红大氅,头戴赤红冠形僧帽,手持一串硕大的人骨念珠自法王随行僧队中站出来,高声念唱道:献祭品──

合十垂头的人们也在这声念唱中抬起了头,眉眼间都洋溢著轻松而喜悦的笑容,仿佛在刚才的法音聆听中洗净了一年的沈暗,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

一块丈宽丈长,绣著金色法轮的赤色毛毡被八个僧人抬到莲花宝座前下方铺好。然後,一个身披镶黄边的僧人捧著一朵脸盘大的五彩酥油莲花敬献在法轮顶部。当他退下後,便是四名头戴赭红冠形僧帽的高大僧人扛著一个身裹雪白犛牛皮的少女步入广场。

四名僧人面目端穆,步履和缓沈稳,像是抬著一件珍贵而神圣的宝物。当他们不疾不徐地行至赤色毛毡中後,手腕齐齐一番,已将肩上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金色法轮中央。合十向莲华法王恭谨地行完一礼,又一起躬身分左右侧两两盘坐在毛毡边缘处。

裹著雪白犛牛皮的少女露出的一张小脸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十四五岁。细密长辫乌黑如瀑,披散在赤色的毛毡,金色的法轮中,纯美而妖娆。长而略弯的黑眉秀美俏丽,大大的棕褐色眼睛水灵灵的,氤氲著一层朦胧瑰丽的迷离。丰满的双颊晕染朱豔,秀挺的鼻子下一张红唇比花儿还要娇豔芬芳。她在犛牛皮中蛇一般地扭动著,本就裹得不紧的犛牛皮经不起她扭动拉扯的力道,慢慢地松脱散开。

浅褐色的肌肤光洁如瓷,柔嫩胜花。那修长优雅的脖颈,巧圆滑的肩头,高耸饱满的房,纤细柔韧的腰肢,丰腴挺翘的臀部,光洁无毛的下体,粉豔娇腻的花瓣,修长笔直的大腿映衬著下方雪白无瑕的犛牛皮,简直无一处不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具充满了青春诱惑气息的赤裸裸的处女胴体。

头顶的太阳虽然放著万丈光芒,可那光芒是冷灿灿的,不带半点温暖。然而少女好似对严酷的寒冷没有半分感觉,依旧眼波朦胧,双颊嫣红地在犛牛皮上,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扭动蠕摆。

被下药了吧只有因药物迷失了神智,才会不惧严寒,不知羞耻地在大庭广众下坦然赤身扭摆。罗朱的注意力从莲华法王身上转到了祭品身上。她目不转睛地看著毛毡上的裸身少女,暗暗琢磨。实在没料到祭品会是个美丽稚嫩的少女,她一直以为是牛羊之类的牲畜来著。

俄尔,心倏地绷紧,她突然想到屋脊高原的原始苯教最初一直是用活人来献祭的。直到佛教传入高原,在吸收容纳苯教之後,才将血腥的人体献祭改为了牲畜献祭。可是即使在文明高度发展的现代,屋脊高原的宗教密宗里仍不乏出现一些秘而不宣的罪恶的人祭事件。更何况这个时空的古格国的佛苯宗教本就吸纳了更多的苯教教义,单从纳木阿村那些血淋淋的祭品上就可对其祭祀的血腥恐怖窥知一二。

请神兽──

曲本堪布又高声念唱。

话音刚落,一个僧人牵起站在法王宝座旁的白色犛牛向少女走去。那头犛牛身躯高壮,肌腱结实有力,头上长著两只弯曲尖锐的牛角,一双清凌凌的硕大犛牛眼水润温驯。浑身披著厚密的雪色长毛,於剽悍神骏之中含蕴一股端庄祥和。

不拿刀肢解人体,牵头牛出来干干什麽

心脏一阵悸跳,生出的恐惧感莫名变得更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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