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耳人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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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什么?三师弟,你可不要把话咽回去,说出来听听。”

大师兄是真的喜欢并有所佩服这个小师弟呢!

“慧能哪,没关系的,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这不是闲聊吗。”

老铁匠鼓励之中溢于言表的,是他骄傲有慧能这样的徒弟。

“师傅,我是这样想的,不知对不对?”慧能稍稍理了一下头绪便大胆开口了:

“师傅,我想人是人,物是物,人与物有根本的不同,因此有些道理不好简单相类,更不好相提并论。

千锤百炼钢,师傅,如果你锤炼的是一块铁碴呢?而人与人的差别,师傅,有时我觉着比物与物的情形还要更大些吧。

不言人的大能耐,大智慧,就以常人常事儿来说,有人耄耋之年了,却只有孩童般的人生识见,你能说他长大了吗?有人一辈子也做不好一件像样的事情,不管他是不用心志还是用尽了心志,以一般绳墨而论,这样的人能算成材吗?

土木沙石,好钢次铁,都可得其所哉,只在人用而已。因此人的长大或成材与否,是不是也要因人而异呢?仅就成材而言,如果对人人都千锤百炼,非要成就毫芒之利,那人所经历的磨炼,不仅真是痛苦,或更是生命的灾难吧?师傅……”

“慧能哪,看来,师傅至多也只能教你些打铁的手艺了!”

听到这里,老铁匠盯着慧能不由更深的感慨。

“师弟,我就一直想不通,以你和你家里的情况,你为什么不去上学读书呢?”

二师兄却是借机道出了心里一直的困惑。

~~是啊,为什么呢?这个问题,自因缘二字入耳入心以来,慧能自己也是有些更加的迷茫了。因缘因缘,是自己没有读书之因呢?还是学堂与自己天生就是无缘……

四十一所谓不得已

“是不是又走神了?”

听到空砸铁砧脆响的声音,想见慧能虎口震得生疼龇牙咧嘴的表情,老铁匠一边翻动回炉的物件,一边关切的笑问。

“师傅,我……”

“这样吧,你先去透透气,让你二师兄替会儿。”

“师傅……”

“师傅没怪你的意思,去吧,去吧!”

老铁匠回头看着慧能,满脸爱怜。

~~“去吧,师傅知道你身在炉前,心在天边。”二师兄过来边言边帮慧能放下手中的二锤,又拉拽相拥走向铺子的后门儿……

望着慧能回头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老铁匠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遗憾的。对这个快满一年的小学徒,该教的,基本也教了;该学的,人也算拿得起,放得下了。虽是曾寄了厚望,但作为过来人,他知道慧能不仅没把心思真正用在手艺之上,且认定这打铁的营生,压根儿就不适合慧能这样的人。因此,他更是有些想不明白了,那么有学问,有见识的李老先生,为何要让他这么一个难得的读书胚子来学打铁呢……

~~此时临塘的空气格外的清冽,此刻视野的放眼更是叫人百倍的舒心,欢喜辽阔澄澈,意畅清新幽静之人,怎能长久安适局促之中那叮当盈耳,星火扑面,烟气熏嗓迷眼的活路呢?但在生存的现实面前,人的确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了,因此之中百年一己的适性更趣味的着落,人还真有一个如何抉择的问题吧……

人,没有暖衣饱食,谈何乘物,更况游心?

因此,“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里那所谓的“不得已”,或才是问题的要紧吧?若是于之追根究底,之中的症结,必定多归生存的现实吧?当然百年那所谓的乘物,便有些不知是人之为主,还是最终涉嫌为物所乘,而其中的人之游心,会不会也多是镜花水月了呢?

但是,人与万物的根本之别,不就在人能主动面对一己的身心和所处的世界吗?所以人之乘物,人之游心,那心物之间,有时是不是终还是要有所抉择的呢……

“大马之捶鉤者,年八十矣,而不失豪芒。”人之得道,当然在其面对心物纷扰始终“有宁”了。但人志好锤钩,或才是其八十而不失豪芒的实实所依吧?

人,业有所适,心或有宁;身所寄处,意所安处,或亦是其自在天地的完满世界了吧?否则面对红尘万象,人又何能“于物无视,非鉤无察”呢?人于所适的自觉自择更自守,不仅是其所业专精之因,更亦其百年乘物游心之缘吧……

更记得外公给读庄子之时,那于惠君面前解牛之后提刀四顾,踌躇满志的庖丁及敢指点桓公读书的斫轮老人……他们都因缘位卑,所业平凡,但为人自若自如的气度,顶天立地的品行,为何总是叫人挥之不去更生由衷的景仰之情呢?

人,游刃有余的自恃,得心应手的自信,一定多由所业的所适吧?否则于中心不在焉或心有戚戚更痛心疾首的话,那解牛至老,岂能做到目无“全牛”;一生斫轮,何以“不徐不疾”而于其有数呢……

是的,百年因因果果,世事缘来缘去,人于所业的专一专守,还真说不清是性情自适自择之因,还是随遇而安或无可奈何随顺之缘。但不管怎样,人应自觉寻求所适之业,并竭力于中成全成就一己的性情因缘,总是没错的吧……

空旷清凉之中,铁铺里清晰传出的叮当之响一时更加坚定了慧能重新择业的决心,况来时外公不也说过了吗,先试段时间看看,实在不行就不要太过勉强……

想到这里,慧能不觉抬眼,那已见新芽的大树之上几只叽叽喳喳小鸟的叫声,仿佛更是叫他听到听清了家山家园于之呼唤的格外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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