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落色生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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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他凤眼吊梢,眸色深邃,仍是那张半真半假的笑脸,如贯的阴柔语调,淡声道:“臣在呢。”

手上动作不停,覆在她背上长发的手且轻轻挎肩儿揽着她,却虚虚不压实。

班晨也没甚在意,情动处且难耐似地,不由自主地抬了嗪首去再靠近他些。眸色此刻有些迷离,那一刻她似有一种错觉,她唇儿快贴向他的,却教这人给不动声色躲了去。

她面上桃色如春,且现下思绪却似迷雾白茫茫地一片,似乎还没来得及疑惑,下一刻,再见他眸色望向自己时,仍是温柔体贴的。

忽地,她且吐气轻问:“你说……哀家与在你监栏院内阁的那小姑娘,哪一个更为可人一些?”

他似微顿了顿,唇色轻勾一下,问道:“太后多虑,那是帝君的人。”

她极为满足地喟叹一声:“也可以成为咱们的人呢。不是要去璟儿跟前守宫阙么?小姑娘心机单纯,且打一棒子给一撒糖,人儿还不乖乖任着你消遣?

她毁了莫氏大半的根基,不出所料,日前璟儿便会削莫氏手中兵权。哀家手中的牌子又少了一些。她捅得篓子,她且有这样的本事,哀家且不怪她,哀家看重她。”

末了,班晨瞧他媚然一娇嗔,继续道:“她给哀家今日吓了一吓,没得在她眼中你我都成了索命厉鬼来着。她现在见到你料定是如同老鼠见着猫了吧?”

他一笑,入鬓的飞眉似有些凌厉之色:“太后明智。”

班晨心底有些快意:“她可以是哀家的人,但她不可以是你的人儿。这段日子,你对她分神太多了,泓哥儿。”

忽地,他唇色一勾,且贴着她耳边,阴柔和熙道:“哪儿能。不如对太后上心呢。”

没一会儿,凄清的殿内,如兰的气息愈发急促伴着旁侧滴答更漏融入这夜色渐深了。

这是一个无望的世界。宫里头且装载着太多无望的人。

晏褚帝九年,冬。莫菁没成想过自己会进到这宫里来,成一个在御前守宫阙的小宫娥。从前待在莫府的日子恍如隔世。

今年的冬季凛寒之气似比往年更为猛烈些。可因如今再在宫中负责宫务较为清闲,故而过得倒悠然自在。

泰坤宫里守宫阙,分候正殿殿门内和殿门外。实则,一般宫里中官守檐下,宫娥守殿内。进则殿外开阖,出则殿内开阖。

这项宫务在莫菁看来,完全是无聊得没事找事干。开一扇门的事还得分个内外。可没法,这是宫廷礼仪,她且也没法说什么。毕竟,现今她还是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开下门内什么,莫菁私下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在救命恩人跟前做点事报答一下他。

故而,自莫菁搬出了监栏院来着泰坤宫当值一天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帮人开门。基本可以在当值的时候,没人会说话,你便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机器,还能自动感应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关门的机器。这的确是件比较悲催的事情,因而莫菁深刻地觉得,来必出当值最能锻炼人的耐心。

因而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暗地里打发时间,比如她当值的时候会一边站着,一边思考研究自己的站姿如何能够做到合礼中带着一丝随性。所谓随性便是,日常当值中如何能保证打盹儿之余还能不教人发现。

她试了许多种方法之后,彻底把自己这种站姿可以合礼中带着一丝随性的臆想否决掉。

因而,她最后只能放弃站着打盹儿这个想法。另想了辙消磨时间,觉得无聊的时候便自个儿背医书,这是一个好方法,从《黄帝内经》背到《本草纲目》,通常她开门关门之余,默背完一本医家经典,当值的时间也便随之结束。

泰坤宫不是当朝帝君处理政务的地儿,但因当今帝君勤政,故而常常也会宣朝臣于泰坤宫商议朝事。

而自出监栏院后,莫菁再未曾有机会见过那监栏院内阁的主人。腊月初十那日,她自监栏院内阁离开,他仍没有出现,而那时,莫菁临走的前一刻在仍未见他踪影时,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她便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内阁里;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莫菁在泰坤宫的日子过得无聊且安然。故而早已将自己可能回在这泰坤宫里遇见瑛酃的可能性给忽略掉。直至那日,她站在泰坤宫当值时,正背着《伤寒杂病落》时,殿外候着的中官儿启了门,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便见那正拂过门槛的身影极为熟悉。那人玄衣纁裳,正是车府令瑛酃。

那人虽正眼也没瞧她一眼,径自往殿内走去,可莫菁自瞧见人儿进了这泰坤宫以来,心下便不争气地慌乱起来。只敢低头悄悄绞着手指严正以待。还背什么《伤害杂病论》?脑袋早似塞满了浆糊了,白茫茫的一片,啥也想不起来

之后,莫菁又等了许久,只隐约听见殿内几人商议朝事的声音,想再听仔细些是无论如何也听不清了的。等议事结束,那人与几位朝臣一同出殿,是她开的门。

末了,莫菁且抬眸偷偷虚瞟那人一眼,可他仍跟来时一样,莫说正眼,便是眼角余光也没留给你。

心下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心头隐隐浮现一丝丝的失落,或是她自己也未察觉到,便是当天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极为烦躁地起床拿着几本书偷偷扎小人才清楚地明白到自己被白天这事影响到。

她坚定地认为,这是待在坤极宫,无聊的日子太久了,因而导致心情起伏有点莫名其妙。

此事过后两三日里,寒天雪地,一连下了三日大雪,宫里何处且似覆上厚厚的一层白盐。整个皇宫一片冷肃之色,莫菁待在泰坤宫当值,因是在殿内还算好,却可怜了殿外的那中官,动得眉眼都似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许是从前身子落下病根的原因,莫菁平日里极畏寒。冬天是最难熬的时间,但幸而这段日子,她腿骨的风湿旧疾未有犯病。

转眼,她于这泰坤宫当值已有半月之久。而关于这泰坤宫的主人,似又多一层理解。从前只觉得他是一个傀儡皇帝。可如今,却从他的日常当中看得出来,他对亲政的渴望。男子二十有二意味着成年,可行及冠之礼,于帝王而言便意味着亲政。

当今帝君已是二十有一,他随虽想亲政,做个有实权的皇帝,但事情未必能如他所愿。且不说现今朝中大部分重权被四大家族各自占地为营,便是上头还有个垂帘的孝恭顺太后。

说起当朝帝君与孝恭顺太后的关系,其实有些微妙。当朝帝君当年御极是由孝恭顺太后一手扶植的,但又并非班晨太后所出。

莫菁当年还在莫府之时便对这些宫闱秘事有所耳闻。

前朝后宫的奇闻轶事总会透过那四面宫墙莫名奇妙传到坊间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趣闻。且不说其算不算得可信,也就当成野史来听。

却说,太祖爷御极那会儿,虽后朝安置妃子众多,但后位一直空悬,究其原因,也众说纷坛。

但可以肯定的是,太祖爷一生勤政爱民,清心寡欲,直至仙逝前,彤史记录在册,宠幸过的妃子在这三千后宫里掰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而仙逝后因无册后的干系,便一人独葬帝陵,两侧虽座了妃陵,真真切切到死都应了那孤家寡人的身份。

因而,太祖爷一生子息稀薄,统共留下两位皇子。除却幼时册封荣王,迁封地后因御极而重回帝都的当今帝君;便是当年因着皇长子身份,名正言顺承帝位的先帝。

当年的先帝虽是皇长子,但因其母妃非出身四大家族之外,普通官宦人家的嫡女,故而在太祖爷仙逝后的那场夺权风暴中毫无势力可言,横竖不过是碍着彦稽朝嫡长子顺继了皇位,坐在那个顶端位置上也只是任人宰割。史册记录,先帝是因病仙逝的,可个中真实缘由无人得知。

之后再继位的,便是当今的晏褚帝君。当年晏褚帝君还是荣王之时,因其母妃系出四大家族的李氏。李氏祖先在帝都外的平川,荣王三岁之时因母妃病逝,先帝怜其孤,故而封为番王,特许其回李氏宗府所在的平川由其外戚照料。

直至先帝薨后,宣荣王返帝都御极。

当今晏褚帝君有玉锁,泓澈也有,想必已逝的先帝爷也是有这玉锁的。

若泓澈是皇家中人,当年莫晔年在虚南寺的行动只怕意在泓澈。若泓澈是太祖爷遗漏在外的皇族血脉,班晨太后要找他回帝都的目的便是可知了。要么是想再找一个易受控制的帝君可最后却成了荣王继承了帝位,这结局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微妙;那么最后便只有那一个可能了,便是从一开始,孝恭顺太后便打定了荣王继位的注意,故而要除去一切荣王继位的阻力。可莫菁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荣王系出李氏,即使他的氏祖再如何偏离帝都,他也还是会偏向自己的外戚的。当年的孝恭顺太后是香氏一派的,何故就非要选个李氏出身的皇子御极?

也不知孝恭顺太后及其背后一脉势力若能预知今日之局面会否还如此轻易换掉年幼先帝,至于泓澈,他也是何其无辜。当年先帝登基不过数年,便对外诏驾崩。若当年先帝是因不甘被牵制而落得个身死人灭的下场,泓澈呢?泓澈也是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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