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 情动(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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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客房长廊间,寂静无人,只她傻乎乎地,没头没脑地唤着那先前卖她假酒的行馆老板名字,活象个被人抛弃的。站着客房前拍了门,没人应,许是找错地儿了;又晃晃悠悠来到旁边的一间继续拍,连着试了好几间都没人出来开门。她彻底撒起了疯来,轮到下一间,对着紧闭的雕花朱门狠狠地便踹了一脚,门应声而开。

莫菁脚步踉跄了一下,重心不稳险些跌倒,只双手抓紧了门框。腕间挂着的两坛酒微晃,叮当相撞。等她缓神再抬眸时,这间客房也是空荡荡的,哪有什么行馆的老板。

她忽地觉得有些委屈,隐在黑暗中的一双杏子眸泛红,只哽咽着吞了吞口水,独自摸了摸现下发烫的脸蛋,扶着门框脚步蹒跚地出了去。

这正中的一间,抬眼借着檐下灯眯着眼看了会儿旁边挂着的“天字一号”木牌,贴着雕花门轻拍了几下后,扶着门框又是用力地一脚,夜间冷风应开门之声漏入,离她远的那扇门此刻还正因了方才的暴力而微晃。

莫菁等身子贴着门框站稳了以后,才抬脚进了去,内里烛光摇曳,她扯了嗓音才要喊,可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

里间的人正是长衣委叠,散着长发,旁侧一座孤灯如豆,夜色映衬下,那白璧无瑕的一张脸不若束发时的高雅流丽,那双极好看的眉眼疏慵曼柔更甚,便是眼角处那朵明艳的梨花描样也无法夺色的。

她不适时宜地轻打了个酒嗝,反应过来忙又捂着嘴唇后退了半步,只轻声堪堪回道,“我找错人了。”便逃兵似地半跌半爬关门出了去。

未几,门又措不及防地被打开,莫菁仍是拎着那两坛兑了水的般若酒。一双眸子似蒙上一层水雾,只定定地望着他越走越近,末了,似目光一跃,眼泪便似如断珠之势坠下。

她缓声糯哑道,“我没有找错人,我是要来找你的。”

瑛酃坐在矮案前,仍只未动,望了望她如今狼狈的模样,无意瞥了眼她被两酒坛的绳子勒出红痕的腕间,收了目光,放了手中的书卷,只一面淡淡道,“且坐吧。有何事且坐下说。”

他侧身拿着灯剔挑了挑灯芯,房内霎时明亮了许多。

莫菁依言跪坐在长矮案几前,与他面对面,将两坛酒放在案上,低着头,片刻,双手捧起跟前的一坛,仰首喝了一口。她微闭着眼睛,知道自己现在双双颤颤直抖,手心是冷的,冷得冒汗。心里五味交杂,什么情绪都有,她知道,她只是不甘心。

末了,她才放下了酒坛子,喑着嗓子,语气象个耍赖的孩童般问出了声,“你为什么要恨我?我也是拼了好大的力气才活到了现在的,你知不知道?”,她眼泪簌簌而落,她忽地轻声苦笑,“不对,你是知道的。你只是不在乎。我杀了刘岭天了,我……你……你别恨我,好不好?”

她抬眸切切地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语气,似要拼命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她太害怕,她怕自己脱口而出,问出了口,哪怕他有一丝的怀疑,便是她开口问出“泓澈”二字时,他或许便知道如今在他眼前的是谁。哪怕他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情分可言,彼此也无法面对现今的彼此。她当然不会忘记,今日他在院子前说的那些咄咄之语。到那时,不止是自己眼前仅存的一点美好支离破碎,他也一样。其实多年未见,彼此都已不是那个初见的自己。

瑛酃只月白风清地一笑,伸手指背缓缓抚平书卷的纸面。

“竹青严重。今日是杂家失态在先,但该说的杂家也已言明一切。竹青若放在心上,日后且谨言慎行,不止是为杂家,也是为自己。”

闻言,她扭头别开脸抹去了眼泪,心中一时悲痛难忍,只咬唇强颜欢笑,“是竹青强求了。竹青曾说过,若千岁爷能帮竹青找回阿灵,竹青且万事皆由千岁爷做主。明日便是启程回宫之日,日后定当谨言慎行。千岁爷从前对竹青说,你我目标一致,从前将竹青安排在晏褚帝君身旁,且是有意当做一枚棋子吧?竹青也自当竭尽所能为千岁爷所用。竹青在此再谢千岁爷。”

说着,她仰首将所剩不多的清流一口饮绝。从前要与他站在同一阵营,怕是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故而面对时永远犹豫不决,惧怕更多;不知为何,如今倒是不怕了,不止不怕,反倒觉得心安。然而莫菁心里明白,他心中的戒备对她从未有所松懈的。从前她也一样,正因是太相似的两个人,她才愈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境。可能怎么办呢?从前理解归理解,可如今,除了理解,她还得说服自己将性命也交付出去,仅仅是因了“泓澈”二字,这真是要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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