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折石髓有尚青鸟伏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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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窗外还笼罩在一片幽蓝灰翳中,耿照便已睁眼。

宝宝锦儿兀自酣睡,峰险壑深的曲线圆润起伏,雪腴的身子在被筒里窝了大半夜,将整床锦被窝出一股子温甜,轻揭一角。烘热的乳香便扑鼻而来。宛若埋首胸间,中人欲醉。

耿照唯恐玉人着凉。没敢揭被起身,轻手轻脚滑出了锦被,忽听宝宝锦儿咕哝一声:“你……上哪儿去?”

被里温触细细,一只小手滑了过来,软绵绵掠过手背,玉钩似的幼嫩尾指勾着他。满是依恋。

他不由一笑,满心温暖,本要离榻的身子又坐回去,反握她的小手:“你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哩。”

苻赤锦睡得迷迷糊蝴的,哪听得他说了什麽?只觉手掌被握实了,心满意足,将他的手抱入乳间,浑圆的玉腿一并,整个人都偎上来,噘着小嘴闭目撒娇。

“再……再陪我一会儿。”

“好。”

耿照隔锦被轻摸她的肩背,不多时香酣细碎。宝宝绵儿又沉沉睡去,嘴角微抿似做着什麽好梦。他陪了好一会儿,才为她盖好被褥,穿衣出门。

尽管他说服她暂时放弃与敌同尽的念头。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要刺杀岳贼绝非易事,那怪伤每日只发作一个时辰。除开呕血不止,看不出对武功有什麽妨碍;在发作前,岳宸风说话中气十足。震得人五内翻涌。就算因伤折了两三成功力,“八荒刀铬”还是难取之敌,至少不是目前的耿照与宝宝锦儿能对付的。

要杀岳宸风,他们需要更多的助力。

早春的清晨沁寒入骨,耿照顶着冷风在中庭活动筋骨,挑了几路鬼手试演些个,练到身子发热,才至穿堂无风处盘坐,潜运“火碧丹绝”心法,搬运数周天方止,只觉百骸之内如沸水滚流,神完气足,无不舒泰。

如何打败岳宸风,耿照心中尚无定见:最好的方法,便是再与那厮打上几回。他屏气凝神,遁入虚空,杂以明栈雪所授,将夺舍大法的“入虚静”与“思见身中”结合。重回到当日渡头,於幻境与岳宸风交手。

夺舍大法罗列记忆,连潜藏在表层下的五感知觉、呼吸心跳等亦纤毫毕现。耿照一睁眼,赫见黄昏日暮、江风习习,岳宸风的黑氅宛若扑天之雕,飞卷而落,气劲压得他呼吸一窒,怯意陡生。

好……好强的势头!

以耿照现时的功力,纵使遁入虚静,应能观视内外,进退自如,兴许是与岳宸风交手的记忆太过恐怖,骤尔重临,耿照一时失去清明,竟陷惶怖,忘记自己是幻境的主人,要进则进,要出则出,兀自与岳宸风困斗。渐渐失去控制。

须知虚境中的一切,乃以耿照的记忆为本,按理不逾他经历过的范畴。

但耿照被脑海中虚拟的岳宸风所迫,一时迷失自我,就像梦里不知身是梦,无法任意支配;而失控的梦则从记忆中挖掘材枓,来填补脱序所衍生的空白,故耿照的招式俱被“岳宸风”所制,这回岳宸风非但没有落水,甚至站上船头,掌风呼啸,牢牢将刀势箝住,防御圈越缩越小。轰得耿照五内翻涌,一路退到船舱前。

虚境的脚本脱离现实太远,江边的老渔夫、水面突现的巨涡漩流……通通未得再现,连布帘后亦空空如也,江风吹起一角。只见黑黝黝的一洼深潭,竟什麽也没有。床舱、甲板,便如仓促搭起的竹架戏棚般,剥去了表面薄薄的糊纸,背后仅余一片虚无。

耿照心中骤寒,忽想不起自己为何而战。不由得迷惘起来,只有身前那逼命的掌风、狰拧的笑容无比真实——醒来!——谁……谁在唤我?

一把尖锐沙哑的异声在脑中响起,余音回荡,耻照神为之夺,几乎被岳宸风一掌劈中。

尔为神主,彼岂能伤?快快醒来!

“你……你使什麽妖法?”

耿照太阳隐隐刺痛,正欲按抚,才发现手中钢刀竟已不在,岳宸风双掌并至,只得以“白拂手”卸去。

岳宸风似精熟鬼手套路,右掌回作雀尾,半勾半缠,铁一般的胳膊竟化成金丝出尾,宛若蛇上青竹,缠着耿照的左臂一绞,“喀啦!”

将他的肘关卸脱,使的正是白拂手!

耿照肘间剧痛,咬牙轰出一记“跋折罗手”,勉强将受创的左臂抢回。又听脑中的怪声道:“虚境受创,一如实伤!你再不清醒过来,当心丢了性命!”

他听得“虚境”二字,心思又陷迷惘,迷迷糊糊想:“虚……虚境,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心念所至,眼前景象为之一颤,船头、流水、黄昏……俱都散摇,独独岳宸风清晰不坏,面上的狰狞卑鄙坚如铁鐫,既虚假又真实,黑氅卷风,宛若一头巨大的妖鸟般扑来!

耿照左臂动弹不得,右掌正欲挥出,忽觉锐风袭来,便如兽爪,明明岳宸风还在数尺之外,掌势不能发出如许风压,但恶招临门不及细想,举臂一格。刹那间岳宸风的形象与爪势叠合,眨眼便至;耿照单掌接应,虽仍左支右绌,眼前的“岳宸风”却开始崩解,臂上撞击、刮面劲风,乃至於眼观耳闻等,仿佛来自远处……

“很好!便是如此。”

脑中的刺耳异声再度响起,语气中微露赞许:“快醒过来罢。山岳伏形,青岛开道;灵丝满路,映现昆岗……著!”

耿照猛然睁眼,赫见穿室内夜翳未褪,晨光稀薄。身前一人发毛如戟,一股浓重兽臭袭来,五只利爪挟着劲风。叉喉掼至!

同样的招数难以在“薛荔鬼手”前二度奏功,耿照单臂一圈,青蛇般攀上来人臂膀,用的正是虚境中“岳宸风”卸断肘关的那手。

来人“咦”的一声,笑道:“来得好!”

虎臂连挣带甩,眨眼间竞连使七、八般手法,各见巧妙。却始终难以摆脱,反越绞越紧;再一施力,便要自己绞断了关节。

他不怒反笑,笑声宛若虎咆,血口中露出四根森森尖牙,点头道:“好小子。有一套!”

臂间肌肉一软,亦成游蛇,反向旋出,两人倏分。这“走影剑”的镜射之招耿照已非初见,正欲拱手谢罪,谁知左肩一动,肘关节却痛得虽以忍受,只得单膝跪地,垂首道:“弟子一时失神,多有得罪,请二师父莫见怪。”

来人正是那“虎屍”白额煞。

他一个箭步将耿照拦住,抓小鸡似的提将起来,伸手一捏左肘:“疼麽?”

耿照面色煞白,咬牙不哼出声来,微颤着点头。“疼。”

白额煞微皱浓眉,喃喃道:“怪了。”

卷起他的袖管,见肘关节处既未浮肿,也无瘀红,蹙眉低道:“你且动一动试试。耿照见手肘并无异状。也觉奇怪,欲活动左臂却又疼痛不已,分明是骨节脱臼的模样。

正自惊疑,脑海中忽掠过一把磨砂也似的怪异童声:“带他过来。”

正是虚境中不断侵入神识、提点自己的声音。

耿照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原来是大师父救我。”

神识也者,本是玄奥难言,自知世上有夺舍大法、赤血神针以来,耿照已见怪不怪。只觉大师父功力之深。竟能凭空侵入脑识,比之江湖盛傅的“傅音入密”不知高了几筹。

白额煞尖耳一动,显然也收到指示,随手将他放落,咧嘴道“走罢,你大师父要见你。”

两人一前一后,又来到了后进的枣花小院中。西厢紫灵眼的闺房窗纸上片幽蓝,并未点光,似还没起身。

白额煞领着他推门而人,青面神房中仅一盏豆焰,被晨风吹得明明灭灭,倍显森幽。床铺一角仍是光照不透,视线无论如何望之不进,一凝目便觉头疼,顱内如有万针攒刺。教人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开。

耿照心中雪亮:“非是灯光不及,定是大师父用了什麽宰制心神的法子,教人视而不见,以藏其形。”

却听青面神道:“坐。老二,你先出去。”

末二句却是对白额煞说的。

虎形的魁伟男子耸了耸肩,却未移步,呲牙笑道:“老大,不是我信他不过,这小子盲拳打得不坏。比醒时厉害,方才我险险招架不住,吃了闷亏。”

青面神哼的一声,淡淡还口:“你是怕他暴起伤人,还是我一不小心,失手杀了他?”

白额煞闻言一怔,点头道:“也是。我出去啦,自己留神。”

青面神道。“给我护法,谁都不许进。老三和女徒也一样。”

“知道了。”

门扉闭起,狄招依言坐定,忽听青面神淡然道:“你可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麽事?”

耿照的思绪略一恢复,便知是“入虚静”与“思见身中”合用时出了什麽差错。

但这并非是他初次合用,在觉寺他日日以此法在漱玉节的眼皮子底下用功,或於虚境中与薛百螣较量拳脚,或与胡彦之琢磨刀术,内外武功大进,如有神助,而外人却看不出端倪。此番失控,兴许与岳宸风有关,其中因由却无从知悉。www.luanhen.com

他摇了摇顽。

“我……我像做了个梦,在梦里被敌人折了臂膀,醒来只觉疼痛不堪。却不见有什麽伤痕。”

青面神淡淡一笑。苍老的童聋虽然剌耳,语气却十分悠然。

“有人被砍断臂膀之后,即使创口癒合,肢断处甚至已生出新皮包覆。依旧时时感觉疼痛,一如断臂之初,称为“幻肢痛”——受创的非是实体,而是虚无飘渺的神识。因此永远无法痊癒,一生将被可怕的断臂痛楚折磨。至死方休。”

青面神怡然道:“你身兼的两门奇术。一者肋你遁入虚空,观视内外,一一历遍所记所闻,如临现场;道者毕生所求,不外如是。另一个则是武者梦寐以求的“思见身中”,凭冥想便能锻炼内外武功,不受时空限制,进境如飞,更胜常人。

“但你莫忘了,无论道者武者,都不是凭空掌握,或道心通悟,得观至真,或由武入道,一合天人。你的奇遇赋予你这两门稀世奇能,却跳过了相应的心性修持。在我看来,是祸非福,须得更谨慎应对,方能转危为安。”

耿照闻言一凛,若有所得,垂臂起身揖道:“多谢大师父提点!”

青面神道:“坐下罢。虚境中受的伤。须在虚境之中方能有治。我的“青乌伏形大法”若用於寻常人身上,必先夺其神而役其驱。此举与杀人无异,用以杀人亦无不可。但你似练有一路玄门正宗的高明内功,已至“凝神入虚”之境,受得我这一路大法,这个忙我还帮得上。”

“我……该怎麽做?”

“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青面神笑道:“梦醒之时,你的臂膀便能好啦。”

耿照出了房门,屋外已无白额煞的踪影。但见晨曦洒落簷瓦,灿烂如金,沁凉的微飕穿花绕树,说不出的清爽宜人。他一边活动臂膀,穿过洞门回廊回到厢房,唯恐惊扰了屋里那朵春睡海棠,正要轻轻推门,忽听门後“哼”的一声。傅来一把清冷娇喉:“进屋也不先敲门,老爷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正是宝宝锦儿。

耿照忍不住微笑,乖乖叩了几下,低声道:“娘子,为夫来啦。”

“不许进!”

符赤锦一声娇叱,几能想见她柳眉倒竖、凶霸霸的狠媚模样:“一大清早的便不见人,你跑到那儿去啦?”

耿照被骂得不无冤枉。他可是将她哄睡之後才出的门,谁知她睡醒便忘了,全不当有过这麽回事,低声道:“我……我就在院里打了趟拳,练练内功,也没去哪儿。宝宝锦儿,你让我进去罢。”

门里安静了一会儿,耿照就当她是默许了,推门而入,却见桌上摆了几色小菜,一盅白粥。

那粥熬得细润亮滑,米粒颗颗晶莹分明,又无不通透,脂甜梗香,却是与肉末一起煮的。粥盅之上犹有热气,小菜却已放凉,符赤锦换过一身袒领小袖的束腰裙,锦兜裹着她雪酥酥的丰腴奶脯,当真是比新鲜的脂酪更加嫩滑喷香,令人垂涎。

她凭桌斜倚。浸了香草的红纱裙下翘起一只饱满如肉菱的凤头丝履,若非寒着一张娇靥,直是一幅最美丽的新妇图画。耿照心想:“她专程替我煮了早膳,我却生生捱到菜凉了才回来。也难怪她不高兴。”

微笑道:“你看看,都是我不好,差点错过了这一桌的好菜。”

挨着宝宝锦儿坐下。她却挪过身子坐上另一只姑墩,冷冷道:“谁说是给你吃的?我摆桌子哩。”

耽照差点笑出来,忙咬牙憋住,夹起一筷鱼脍入口,只觉鱼鲜肉嫩,自不待言,先浸过醋使鱼肉半熟,取乾布将水分漉尽後再拌以芹泥芫荽,不水不柴,十分的清爽可口,显示用心烹调,赞道:“宝宝绵儿,你真是煮得一手好菜!”

符赤锦心中大喜,差点噗哧出声,赶紧板起俏脸。

“我随便弄的,小心毒死你!”

“忒好的菜,毒死我也认了。”

耿照被勾起食慾,自己动手盛粥,也给她添了一碗。符赤锦见他吃得美滋滋的,险些将舌头也吞了去,不由绽开娇颜,掩口笑道:“瞧你吃的,饿鬼上身!”

举筷与他并肩而食,不时往他碗里夹菜。

两人并头喁喁,像极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夫妻。

原来符赤锦一觉睡醒。稍作打扮便去了趟早市,采买菜肉白米,为爱郎洗手做羹汤,谁知耿照却迟迟未回,她端了一份与小师父同吃,吃完回来仍不见人,越想越不是滋味,一个人怔怔生起闷气来。

“我以为宝宝锦儿是不洗衣煮饭的。”

眼见玉人重拾欢容,耿照故意与她调笑。

符赤锦娇娇地瞪他一眼,睁眼狠笑:“姑奶奶不做烧饭洗衣的老婆子,可没说我不会。老爷下回再夜不归营,我劈了你当柴烧。”

两人相视而笑。吃得片刻,她又正色道:“今儿少不得要走趟驿馆,你怎麽打算?”

他举箸沉吟,旋即夹起一片被醋汁濡得雪白晶莹的软糯鱼脍,展颜笑道:“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找帮手。既然非走一趟不可,便到驿馆里找帮手去。”

符赤锦哼的一声,笑啐:“说得轻巧!镇东将军能帮你杀岳宸风麽?”

“虽不中。亦不远矣!夫人真是好生聪明。”

狄照神神秘秘地一笑,又夹了满筷好菜,西里呼噜的扒粥入口。“将军身边,不定便有我们的好帮手。”

用完早饭洗净食具,符赤锦又与紫灵眼说了会儿话,耿照便在小院中闲坐发呆。槐荫下十分凉爽,街市的熙攘吵杂仿佛都被隔绝在院外,充耳俱是鸟啾虫鸣,啁囀细细,倒也舒心。

白额煞似习惯夜行,日出后便不见人影。

耿照有意无意往青面神的厢房一瞥,只觉内外浑无动静,仿佛无有生机。

未几,符赤锦笑吟吟推门而出,撒娇似的平伸藕臂,娇唤道:“走罢,老爷。”

门缝里仍不见紫霞眼的身影。看来这位小师父怕生得紧,如无必要,竞连一瞥也不给见。

耿照非是对她有什历遐想。只觉既奇怪又有趣。出了小院之后,符赤锦抱着他的臂弯,绵软已极的大酥胸紧挨着他,隔着衣布犹觉温腻,如敷珠粉,抬头笑道:“没见着小师父,你很失望麽?”

耿照吓了一跳,忙摇头撇清:“不……我……不是……唉!宝宝锦儿,你怎地老爱捉弄我?”

符赤锦咯咯一笑,眨眼道:“在这世上,我最喜欢小师父啦。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绝不饶你。”

耿照不觉失笑,摇头:“这也太冤枉啦。她既是你师父,便也是我的师父,我敬爱她都来不及,怎会……唉。只是你与她便像是一对姊妹花儿,你像姊姊多些,小师父倒像你妹妹,真是有趣得很。”

符赤锦扑哧一声,娇娇白他一眼,佯嗔道:“老爷这是嫌奴奴老了?”

耿照赶紧陪笑:“夫人说得哪里话?观夫人姿容样貌,不过十五、六人许,谁敢说老,我抄扫帚打他。”

符赤锦轻拧他一把,笑道:“嘴贫!瞎扯淡。”

过了一会儿才叹口气,低声说道:“我小师父少年时目睹门派惨变,失去父母至亲,从此不爱与生人说话。其实她性子好的很。既温顺又可爱。我若想有个妹妹,也要像她这样的。她不嫁人也好,没遇上疼她的,我宁可她不嫁。”

“反正小师父不嫁,我宝宝锦儿便奉养她终老,当作亲人一般,不也挺好?”

“喂,这话怎听着像便宜了某人?”

两人未雇马车,相唯着信步而行,一路逛到了驿馆前方才收敛。负实门禁的仍是适君喻带来的穿云直卫,恰巧程万里正巡至前门,一阵寒暄,程万里便将二人引入馆内。

大厅之内,慕容柔夫妇仍坐於阶上主位,一如昨夜;不同的是厅中挤满了越浦左近的大小官员,六品以下的还没得坐,只得在两旁站着。

慕容柔居高临下,遥望耿照“夫妇”一眼,淡然道:“你们来啦?很好。稍坐些个,一会儿我有话说。”

口气虽冷漠,满厅人等却纷纷转头,瞧瞧来者是谁,竟让镇东将军破例多说几句;一见符赤锦丽色骄人,便如牡丹绽放,又不觉看痴了,厅中原本一片低诏细碎,忽尔收停。焦点集中在耿、符二人身上,静得连针尖落地亦可明辨。

慕容柔察觉有异,暂止评议,抬头蹙眉:“怎麽?”

一旁。将军夫人沈素云低声道:“我与符家妹子出去走走,晚些回来。”

精神似为之一振。不复先前萎靡。

慕容柔面无表情,点头道:“也好,我让岳老师沿途保护,以防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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