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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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没有下雪,天却还是极冷。陈老师家三十晚上年夜饭照例是吃火锅的,香浓骨头汤做的汤底,超市冰柜里买的羊卷和牛片,洗干净切好的藕片、土豆、冬瓜,粉丝和豆芽白菜,新鲜的牛百叶和腰片,再下两个自己家做的蛋饺,菜足管饱,四个人围着餐桌吃的很热闹。

大年夜一向是安小离最喜欢的时候,一晚上就听她叽叽喳喳的和陈老师斗嘴抬杠,安不知时不时的几句进来,总是在“所谓”前面就被陈老师给顶回去了。陈遇白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冷。安不知是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陈老师虽然暗自觉得稀奇,但是秉承陈家向来不八卦的传统,也没有多问。

“来,发压岁钱!”年夜饭吃的最高兴的时候,陈老师红光满面的掏出两只红包来,给侄子女儿各一个。

安小离目测了自己的红包和陈遇白手里的,狐疑的问:“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红包比较厚?”

陈遇白没有理睬她,只是面无表情的把红包压在桌上,说:“谢谢姑妈,姑父,新年快乐。”

陈老师笑着说他乖,随手又敲了敲安小离的头,“一样都是我教的,你怎么就差这么多?还跟个傻姑娘似的,过了年都二十三了,看你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我还小!”安小离不满的嘀咕,依旧还在怀疑陈遇白手里的红包比她的厚。

“二十三还小啊?适婚年纪了!我跟你说,你张家阿姨给你相了她家的侄子,小伙子是一家地产公司高级经理,人能干也好相处,过了年来做客,到时候安排你们见面,你给我当点心!要是人家嫌弃你,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陈老师对女儿说话,眼睛却有意无意的一直瞥侄子。

陈遇白慢条斯理优雅的吃饭,好像正在讨论的话题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小离小声的抗议,“我不要相亲……”

陈老师语重心长:“你放心,人家未必真的就会嫌弃你的。”

安不知觉得妻子的冷笑话很好笑,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表示赞同。甚至连陈遇白的嘴角也勾了勾。

明明就是温馨的气氛,可不知道是哪弦被触动了,眼泪就这么在满室温暖烟气里掉了下来,安小离好像是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失恋了,该伤心的。

安不知和陈老师都不明所以,还当她是小女孩儿心撒娇,两人半调笑半安慰的说她长不大。陈遇白默然很久,这时把自己的红包递过来,和她的换了一下,“别哭了。”他淡淡的说,真的像个客气而疼爱妹妹的表哥。

安小离揪着红包的纸,指甲在上面一抠一抠,心里更加难过。

“遇白,你过了年也要二十九了吧?你家陈世刚给你指亲了没有?”陈老师又掉转矛头攻侄子。

陈遇白对不怀好意的陈老师笑了笑,“我的事一向自己做主。”

“哦?”陈老师感兴趣了,“那就是说有女朋友了喽?哪里的女孩子?脾气好不好?几时结婚?”

“本来打算过了年结婚,不过——”陈遇白稍稍停顿了下,眼神扫过低着头擦鼻涕的安小离,“她在和我闹别扭呢,下次再介绍给你认识。人有点傻。脾气嘛,我最近才发现她有点不可理喻,不过没关系。”

安小离听到这里,把手里吸了大量鼻涕的纸巾拍在桌上,怒视陈遇白:“你才不可理喻!”

安不知一皱眉,严厉的皱眉呵斥:“小离!有没有礼貌?!”

陈遇白不易察觉的微笑,安小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看他,却正好撞进陈老师若有所思的眼睛里,尴尬的脸都红了。

……

吃过晚饭,学校里组织全体教师去场看烟花。陈老师一家去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老师们彼此打着招呼,小孩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尖叫着嬉闹。有一个撞上了安小离,嘻嘻笑着跑开,留她坐在地上横眉怒对。

陈遇白走在后面很远,看着她穿的圆滚滚的想站又站不起来的傻样子,加大了脚步走过去,弯腰搂住她一把提了起来。

安小离推开他,拍拍身上的雪,冷冷的看也不看他,“谢谢表哥。”

“不客气,表妹。”要比冷,谁也比不过冰山。

两个人都站在了原地不动,没过一会儿烟火就此起彼伏的放上了天。这是以往每年安小离最期待的新年节目,此时和他并肩看着,一时之间竟然隐隐后悔,要是他还是她的小白该多好,良辰美景,良人与共。

“昨天我语气不好,对不起。”陈遇白忽然淡淡的说了一句。

“啊?”

“没什么,看烟花。”

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线条分明的侧脸微扬,好像是在看烟花,好像是在遥望夜幕里的某个星座。

人群欢呼声里,八点的时候,学校按照惯例用广播放新年快乐歌,一时之间四处是喜气洋洋的贺岁之声。

“你每年都是这么过年的吗?”他今晚好像格外的想说话。

“不然呢?你怎么过年的?”

“工作。”

“大年夜也工作?”

“对我来说都是时间,没什么不同。”

“冷血。”

“恩。”他格外的平静,表情甚至可以形容为和煦,“以前我一直认为,这个世上没有可能温暖人心的东西。”

“小的时候我家过年也放烟花,只不过我从不去看。姑妈还在家的时候,我和她一起过年。那个时候她不会做饭,所以我们两个只能吃泡面加蛋。每年的年夜饭都是这样,我和她都不喜欢应该家人团聚的时候却要面对那么多不认识的人。”陈遇白说话时缓缓呵出的白汽,在四周的热闹里显得格外寂寥。他的眉眼之间还是冷冷的,可小离却就是觉得现在的陈遇白好像打开了一直护着自己的蚌壳,对她露出了最柔软的内心。

其实贝壳之所以外表坚硬,恰恰是因为内在实在太柔软,怕受伤。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陈世娴真是个蠢货,那个叫安小离的小女孩哪里是她形容的什么天使。土的掉渣,胆子也小,我还没怎么吓她,就哭的眼泪鼻涕全出来了,真烦人。”

他说到这里,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一笑,昏暗路灯光里,英俊的让人窒息。

小离已经记不起来自己见他的时候什么样子了,那个遥远的下午,新婚的陈老师带着她和父亲回娘家,安不知被拦在门外,陈老师带着安小离进去,把她送到陈遇白房里,她下楼去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之后,陈老师心灰意冷,从此再也没有在安不知和她的面前提起陈家任何人和事。

“安小离,如果那个时候我能预见未来,我不会欺负你。”

“如果我能预见今天,我不会做那么多让你讨厌的事情。”

他声音越来越低,安小离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伸手缓缓的擦,捧着她的脸温柔的看着,“真抱歉,让你那么难受。小离,对不起。”

烟花的燃放到了最高潮,半个天空都是绚烂的色彩,场上欢呼声不断,所有的欢乐里,每个人都在仰头望天,只有安小离捂着嘴哭的不能自已,只有陈遇白低着头默默的穿过人群,离她而去。

……

c市的年夜也是烟花爆竹不断,而李微然的家里,一切的喧闹都被隔绝在小小的卧室之外。

不知今夕是何夕,秦桑和李微然知道的只有缠绵和爱。饿的头晕眼花了叫外卖上来,草草吃完洗漱一下立马躲回床上,又纠缠成紧紧的一团。

“桑桑,你在恐惧什么?”李微然把她包在自己和被子之间,在她耳边轻轻的问。

桑桑,最后一次机会,求你,不要再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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