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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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那样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将休书放在她面前时,她心碎的眼眸没有指控没有责备只有悲伤,那颗颗坠不完的泪珠,就像凝红的血珠子戳落在他的心坎上

那时他恨不得拧碎的是他自己!

但是,他却绝对不能心软。

因为安贝子是家贼。

家贼最可憎可恨,却也最不能防备。

再者,这件大案已经关系到礼亲王府的存危

安贝子竟然胆大包天到,将偷来的老参直接运往朝鲜,沿途还以礼亲王府的运参车接济,大摇大摆地闯过关哨,安然越过两国边界。

皇上已经知道此事,要是他不能尽早将偷参的内贼人赃俱获,这窍运皇参贩往邻国的大罪,必将落在他礼亲王府的头上,栽在他阿玛与他这新任理藩院侍郎的身上。

这件事倘若不能尽早了结,必有后患!

这是他之所以不得不压抑着情感,甚至将他心爱的女人送走的苦衷。

黑暗的小房间不再有声息

他悄声靠近,在黑暗中,依靠过人的目力凝望炕上那纤弱的小人儿。

受疲倦与幻影的折磨,她终于累极睡去。

她怀了身孕,如果是生活在丈夫的宠爱与疼惜下,应当会日日贪眠,不该如此难以入睡。

还是他害了她。

伸出手,大掌不能克制地颤抖,贪眷地抚摩过那如缎般柔细的乌丝

月余了,他朝暮渴望,能像现在这样碰触她。

然个月却漫长得像是年。

这段日子,他只能凭藉那张直贴在他胸口的小画,睹画思人,解对她的相思。

今夜,他会守护在她身边。

他会用最大的克制忍住将她拥进怀里揉入胸膛中的冲动,耐心地坐在炕边陪伴她入眠

他的小人儿累了,困了,倦了。

她需要休息,她需要睡眠。

因为明日,他将给她带来份令她震憾的礼物。

馥容睁眼醒来的时候,仍然清晰地记得昨夜的幻觉。

那只是幻觉。

她不该对幻觉认真。

然而,昨夜入睡后她难得好眠。

她睡得既深且沉,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她迷了路,见到座阴森恐怖的桥梁,幸而被个孩子牵手带离桥头,跟随天上的云朵漫走,最后还看到朝阳

真是特殊的梦。

这梦很长而且很真实,直到她醒来,都还能清楚地记得梦中发生过的事情。

“小姐!”

当禀贞喊着,慌慌张张奔进屋的时候,她已经下炕梳洗过换好衣裳。

“又急什么?清早就这么慌张?”她笑了笑,淡淡问,不以为意。

禀贞向来鲁莽,她早已经习惯。

“不是,那个,我”她结结巴巴,话起头舌头就打结,仿佛不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笑,摇摇头,准备踏出房门。

“等下,小姐,您不能出去!”禀贞突然冲过来拦住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她愣。

“那那那个,”禀贞还是结结巴巴。“老爷吩咐,那个,那个您暂时不要跨出房门!”

她凝眸盯着自己的丫头。“我阿玛为什么这么吩咐?”

“因为,”禀贞咽口口水。“因为,这个原因不能说。”

这是什么理由?

馥容笑了笑。“我自己出去问阿玛。”她开门出去。

禀贞吓得追上去。“小姐,您还是快回房里,不要出来了”

馥容迳自往前走,没有理会禀贞的阻拦。

绕过廊角来到大厅,她听见厅内传出说话声

“我要将她带走。”

“不行!你已立下休书,岂能如此擅作胡为?!”

“休书不成立。”

“怎么会不成立?明明是你亲手写下的休书,上头还捺了印”

阿玛接下去还说了什么话,馥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的脑子只剩下片嗡嗡炸响。

因为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个昨夜纠缠她的鬼魅那个男人

她身子晃。

“小姐!”禀贞忽然尖叫声。

厅内的男人在丫头叫出声时已奔出来。

他在第时间从丫头手中抱走他的女人。

禀贞从头到尾不敢抵抗,因为贝勒爷的气势把她给吓住了!

英珠稍后也奔出来,见到女儿被男人抱在怀中的情景,他也呆住了。

馥容没有失去意识。

她的双眸凝得很大,不信地瞠视这个昨夜化身为鬼魅,现在却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容儿。”

终于,他开口低唤,眸色热沉,声调嘶哑,胸膛与双臂热得烫人

股气涌上来,闭住馥容的心脉。

眼前忽然黑

接着她就失去意识,昏倒在男人怀里。

末章

她睁开眸子的时候,男人那双熟悉的眼,仍然凝视着她的脸。

他没有消失,那不是她的梦也不是鬼魅,他是活生生的人。

“容儿。”他低唤她,大掌紧握住冰凉的小手,阴郁的神情内敛肃穆。

她坐起来,扯手挣脱他的掌握。

“请你出去。”别开眼,她不看他。

甚至不问他为何出现,为何而来,为何留在这里。

他眸子微黯。“我不会出去,除非你愿意与我谈。”他沙哑的嗓音,有丝疲惫。

赶了几日的马,再加上彻夜未眠,他脸上的胡渣长成片阴影,埋没了他俊俏的脸。

“我已收了你的休书,与你再也没有话可说。”她看起来很平静,脸色却始终苍白。

是,他的出现是打乱了她的心。

但这不代表什么。

面对个曾经对自己那么绝情的男人,她的心绪起伏是正常的。

就像她的怨是理所当然的那样,她心头的恨也是理所当然。

“好,你对我无话可说,那么你什么都不必说,只要听我说。”他沙哑的语调低沉。

“说什么都已晚,”她不听。“如果有该说的话,在给我休书之前就应当把话说清楚,现在什么都不必对我说,因为我们是陌生人,陌生人之间没有话可说。”

他薄唇紧抿。

俊脸被这样的话伤到,有丝狼狈。

“容儿”

“不要再这样叫我!”她喊。

回眸瞪住那张曾经让她心碎让她心痛的脸孔,她握住拳狠狠地将指甲掐进掌心肉里,要自己记住那刻骨铭心的痛,永远都不能再重来遍。

那双原本柔情似水的眸,变得抗拒又疏远,她的冷漠与防备,重击了他的心。

“是我伤了你。”他哑声低语:“我该死,我应该受天打雷劈,不怪你怨我。”

她僵凝,苍白的脸没有反应。

“但是,只要你能给我机会,听我对你说,”他低抑的声调压抑着痛苦:“我的心跟你样痛。”

她微震,胸口绞过阵痉挛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面无表情。“贝勒爷,如果没事,请您回去。您不城要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对个已经被丈夫休离的女子,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谎话,开不值得的玩笑。”

“你不是我休离的妻子!”他沉眼,字句吐出声。

“休书还在我阿玛那里,我怎么可能忘记当初收到那封休书时,我是如何地求过你?”那痛记忆犹新,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眉心的轻摺掐住他的咽喉,拧住他的胸口,看到她痛,他的痛比她还甚。

她别开眼。

“你走吧,任何话我都不想听。”她躺回炕上,闭起眼,不再看他。

他僵凝在床前。

“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他粗哑地低道。

她不动,躺在炕上冷漠地背对着男人。

他又凝立了许久,最后低叹声,终于移动沉重的脚步离开房间。

回到厅内,兆臣对英珠夫妇说:“暂时,我不会带她走。”

他改变主意,让英珠夫妇松了口气。

他们明白,如果兆臣现在就想强将女儿带走,他们很难拦他。

“你永远别想带她走!”英珠震怒。

他不答话,眉心拧紧,似乎在思索什么。

“听见了没有,我说你永远都别想带她走!”自己的话被彻底忽略,英珠怒不可抑。

“她不走,我也不走。”抬眸看英珠眼,他淡声道。

英珠瞪大眼睛。“你——”

“除非她愿意跟我走,否则我不会离开这里。”他徐声答,态度笃定,仿佛这屋这屋里的人与这屋里的事,全都他说了算。

英珠赶不走他,还得为那十名王府近卫安排住房与吃喝,简直气煞了他!

舒雅则是为女儿抱不平,气得根本不看那负心汉眼,何况与他说话!

兆臣住在老翰林的宅中,已经有十日。

他其实没有时间再等下去。

安贝子尚未捕回,追捕的近卫在山上发现具焦尸,却不能肯定那块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炭,就是安贝子!在逃的人犯未抓到,还有丢了新郎新娘,早已翻天覆地的礼王府

切都还待他回京城后解决。

但他就是不走。

只要她天不原谅他,不与他起回京城,他就是不会走。

馥容知道,他每天都守在屋内,守在她的炕前。

怕打扰了她,怕惹她生他的气,怕伤了她有孕的身子,他每夜等在屋外直至三更半夜,待她入睡才悄声走进房内。

每夜,这个男人坐在她的炕沿,沉默地陪伴直到她睁眼

才从她眼前消失。

她知道,他没有夜离开过她身边。

她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敬长告诉她:

“贝勒爷不听劝!夜夜不睡就是要进您屋里,您不叫他进屋,他就等,等到您睡了再进去,可进去后他又不歇息,睁眼守着您,等您眼皮动了他就出去,出去了还不睡,看着您吃饭看着您喝茶,眼皮刻也舍不得闭,再这样下去,奴才要提头回去见王爷了!”

卫济吉也告诉她:

“贝勒爷不让咱们守着,怕吓了您,怕拧了您的情绪,可他就这样人守着您,日也守夜也守,再这样守下去,卫济吉的爷就是铁打的也撑不下去了!”

就连阿玛与额娘也告诉她:

“他疯了,胡渣子都快把他给埋了也不理,个贝勒爷,为你做尽奴才才肯干的事,怕你烫着怕你饿着,菜要热着才许挟到你碗里,茶要亲自吹凉了才叫丫头递给你,十名近卫规定离你半里,任何人经过你身边脚步要轻走路要缓,竟然连阿玛额娘也得守他的规矩!容儿,他疯了,他肯定失心疯了!”

所有人都来告诉她,他对她有多呵护多疼惜多小心翼翼

可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不明白他不走的原因。

王府里有娇美的新妇等着,他为何不走?

这里有的只是他不要的弃妇,他为何不走?

她不懂,他为了什么?

他为了什么要再来这样招惹她?

况且,现在再多的呵护与疼惜,她也不可能原谅他曾经那么深重的伤害。

她不能。

她做不到。

就算孩子必须失去阿玛,她也永远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你出去,我不需要你的看守。”

这夜,她闭眼又睁眼,冷漠地这么对他说。

他来不及避开,听见这话,僵立在她炕前。

“你不肯离开这座宅邸,随便你,但是不必为我折磨你自己,因为对你,我已经没有感觉,你的行为只带给我困扰。”她字句,如吐冰珠。

他沉默,布满胡渣的脸孔,没有表情。

“你待在这里,打扰了我,让我睡不好,所以,请你离开。”她冷冷地用话逐出他。

话里没有丝暧昧,只有冰冷与无情。

他不说话。

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让她受了伤。

她的心痉挛起来。“请你现在就出去,不要造成我的困扰,麻烦你。”她的声调却冷漠客气,如对待名陌生路人。

他身躯震动了下。

她视若无睹,重新躺下,背对他。

他依旧凝立在炕前

“茶就搁在炕阶上,夜里渴了不要起来,房里没灯,我怕你摔了有事喊声,我就在房外。”他低嘎落寞的交代,心里只牵挂着她。

之后,他才僵硬地转身,举起沉重的步伐,离开这间不欢迎他的小房

门打开,又轻轻合上。

她窝在炕边,泪已坠下。

这夜,天际黑沉得没有颗明星。

窗被推开的时候,没有人察觉。

被追至穷途末路,只能放手搏的男人爬进房内,蹑手蹑脚地走到炕边

就是这个女人了!

就是这个唯能拿来威胁兆臣的女人了!

他想通了,他花了十天才想通,大阿哥为什么要把妻子休离!

当时派来追捕他的人,却不见最重要的卫济吉!直到他偷听见那几名近卫说话,才知道卫济吉竟然被派往保护这女人!

他这才终于想通,原来当时大阿哥故意休妻,诡诈地骗过真儿,是怕真儿对付这个女人,大阿哥目的无他,就是想护住他的妻子!

黑暗中,男人无声地咧开嘴,露出种夹杂着报复与残佞的冷笑,慢慢伸出肮脏的十指,攫向炕上的女人

“呜!”

颈子被箍住那刻,馥容倏地睁大眼——

她不能喘气了

这个人想要她的命!

她的手被压在床沿,对方浑身的力量,全都施加在她纤细的颈子上。

“把你弄死了以后,埋在后山,干干净净!”男人的声调阴沉又粗哑。“他以为你是人质,绝对不敢轻举妄动,不会知道他最心爱的女人已经死了,不活了,永远都不会喘气了!”他发出串磔磔怪笑。

但那笑声被压抑着,他直很小心。

因为小心,所以他可以躲过这十日的追捕,但他们已经把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知道,自己终究躲不过追捕。

但他不甘心!

就算做鬼,他也要抓个人陪葬!

而这个女人,这个大阿哥最心爱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知道追捕自己的近卫里面,哪个是卫济吉的人,这个人必定要找到大阿哥回报,他得杀人诈死才得以反过来跟踪,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他整整十天功夫才找到人。

他怕死,不敢露面不能乞讨,只能吃沟边发霉的馊食,喝茅房里肮脏的污水

这十天如十年样漫长!

他慢慢加重手指的劲道,嗜血地佞笑着,想像着他正在掐的,是大阿哥的脖子

孩子,她的孩子

馥容挣扎着。

她的孩子还没出生,还没长大

她不能死!

母性的本能让她没有晕厥过去,反而促使她的脑子疯狂而且快速地运转

她不能死,她不要死,她定得活下去!

兆臣!

她知道他就在房外,她知道他没走,她知道他守护着她,她知道

可是她偏偏发不出声音。

茶杯!

她瞪大眼睛,把窝在心中所有的愠怒全都集中在双眸上。

安贝子愣了愣。

他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女人被他压制了半天,竟然没有昏死过去,还有力气睁大眼睛瞪住他。

他暴戾的怒气被挑起,决定拔出那把揣在腰间的短刀,刀解决女人的性命。

“去死吧!”

他空出手拔刀

匡当!

那瞬间女人两腿蹬,踢翻了炕阶上那只在黑暗中被他忽略的茶杯。

安贝子瞪大眼珠子!

房门被踢开时,安贝子手上的刀也落下——

“容儿!”兆臣狂吼,目眦欲裂。

安贝子愣,刀锋调转,回身将明晃晃的白刃戳在扑过来的兆臣腰眼上——

同时间,安贝子肥胖的身躯被兆臣打飞到石墙上

安贝子像只软绵绵的布袋缓缓滑下,全身的骨头俱裂,触地时已经断了气。

亲眼确认威胁已死,危机已解除,兆臣跪下

他粗重的喘息,半个沉重的身躯压上馥容的身子

股湿黏的稠液染上她的双手。

她惊恐地圆睁双眼

他忽然卧下,当沉重的身躯整个压上馥容时,她终于撕心裂肺地叫出他的名字——

“兆臣!”

“您离开王府后,贝勒爷即派我暗中跟随,路保护您,还命我必须每日遣人回禀,钜细靡遗地报告您的状况。”卫济吉站在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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