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犊初开(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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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在钱袋数了十个铜钱递了过去。平日能得几个铁钱已是不得了,两乞丐一见铜钱,顿跪下连连磕头。林梦怡急忙将二人扶起,虽然二乞身上异味儿极是难闻。张少英蹲下身来,摸了摸小乞丐儿的脸蛋儿。缓缓说道:“去买些吃的吧!”两乞丐眼神放光,满是欢喜的去了。林梦怡不解道:“为甚麽不多给些?”张少英喃喃道:“你给再多又有甚麽用!给多了,他要麽一次用完,痛痛快快的吃个饱。要麽吃得太多,被活活撑死。或者,因为这一点钱而丢掉性命。”林梦怡身子一颤,缓缓说道:“这便是你们的日子麽?”两人久久不语,凝视着两个孩童消失在人群之中。

二人找了间小客栈,要了个中间。张少英虽知男女之礼,但林梦怡竟不忌讳,心中也是隐隐欢喜。安顿好房间,张少英吩咐店小二送上些酒菜,饱餐一顿。店小二虽见二人穿着朴素,但怀中却是鼓鼓的,付押钱也是毫不犹豫,对二人倒也恭敬。饭后二人对桌饮茶,见张少英脸色不快,知他仍在想那两个孩子。便劝道;“如今你能力有限,不必太过忧心。天下间的乞丐何止千万,你再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甚麽。。。。”张少英自是明白其中道理,喝了口茶,叹道:“就没有个法子麽?我们虽是大宋的子民,可官家却视我们为累赘,任人凌辱迫害。”林梦怡深以为是,她虽身在富贵之家,但这些世间琐事却也能推测一二。

林梦怡说道:“其实,此事并不难。”张少英不解道:“怎样?”林梦怡道:“这只需一个人一句话的事情。”张少英问道:“是谁?”林梦怡道:“当今圣上!”张少英本是兴趣若然,听罢嗤之以鼻,说道:“靠那狗屁皇帝!我们早饿死街头了。”林梦怡道:“这也怪不得人家!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战争的伤害,非是一日之功所能解决的。百姓能安定下来,这已是万幸了。”张少英不解问道:“妍妍,你不是极少出门麽?为何这些大事你似乎知晓的比我还多?”林梦怡笑道:“许多事并不需亲眼所见,其中推敲一二便知道了。”张少英笑道:“我一直以为我很聪明了,今日才知你比我更聪明。”林梦怡咯咯一笑,说道:“你取笑我!”

两人均是情犊初开,各自畅谈心中所想,相互询问心中不解。竟到军国大事,岂到泼皮耍赖。二人秉烛而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快过戌时,这才上床安睡。张少英心性索然,一番调笑,上床前到是将林梦怡大大调戏一番。林梦怡心中虽大是不依,隐隐中却又极是欢喜。又恐人听见喧闹,闹腾了一会儿,便熄灯睡了。

次日,两人结账退房。出门后,张少英却说要去雇两匹马代步。林梦怡从未骑过马,心中恻然,却也忍不住好奇。张少英怕手中银子不够,找了个当铺,将一对玉扳指儿当了,当铺中见此宝物,欢喜难奈,竟无力付当钱。张少英需钱用,只好当了一只。本是一只近五百两的玉扳指,最后只当了三百余两。还是掌柜将房契,店铺全压给了柜坊才换来的。高兴的当铺掌柜满面欢笑,老脸差点扭曲。

问清了马市,两人寻路而去。好在江里镇乃是北入武当山的要道,尚算富裕,不至于让二人有钱却花不开。两人穿过巷子走到另一条街,还未出去。倏地窜进一白衣少年来,差点与二人撞个满怀,刚侧过身去,便见两个三十出头的粗衣壮汉追了进来。二人手中拿着跟擀面棍,气势汹汹。那白衣少年还未跑出里巷。对面又截来两位壮汉,手中虽无家伙。但身形磅圆,自是力气不小。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大惊之余,怪叫一声,大声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可别乱来。”二人及眼瞧去,但见那少年肤色尚白,一身锦缎棉衫,身着华贵。生得倒俊俏,颇显稚嫩。只是身上颇为肮脏,显得神形落魄。尤是他手中捏着个已捏成团的包子,瞧得张少英心中一热。四个状汉神情凶恶,有恃无恐,显日平日欺负人惯了。其中一拿擀面棍的壮汉瞧了二人一眼,冷声说道:“闲杂人等可别在此惹事!这便滚吧!”张少英心中大怒,林梦怡却拉了张少英一下,两人退出巷子,躲在屋角。林梦怡道:“他们该是客栈的打手,咱们拼不过,先瞧瞧再说。”两人探出头去,但见四个壮汉正将那少年掀翻在地,提脚便踢。那少年似乎并不知疼痛,趴在地上,紧紧捏着包子大啃。张少英恍惚之间便觉的似乎当初自己也是这般,顿怜悯心起。走出身来,叫道:“住手”四个壮汉回过头来。一壮汉怒道:‘怎麽?小子,要跟爷爷动手麽?”张少英道:“不过是偷了你个包子嘛!我代他加倍赔你便是。”

?时,扔了数个铜钱过去。那壮汉捡起铜板,瞧了另三人一眼,四人眼光扫过,顿即让开。对那少年骂道:“他娘的!真不知你走了甚麽好运。呸。”四人大骂一阵又连声斥喝,这才离去。那少年仍是大口嚼着包子,食毕这才爬起身来,不住呻呤,浑身揉搓。突林梦怡身子一震,脱口叫道:“少云。”那少年正难受的紧,突听人喊自己,声音颇为熟悉。抬头瞧去,却是谁也不识,不解问道:“二人恩公可认识小可麽?”林梦怡上前细细打量一番,问道:“你怎会弄成这般模样儿?你又偷跑出来的麽?”少云一愣,惊道:“你怎麽知道?你认识我?你是。。。。。。?”林梦怡道:“我是梦怡姐姐呀!”“啊!”少云大吃一惊,愣了半响。细细瞧了一番,但见林梦怡少许扭姿,动作却极为熟悉。顿时转过弯来,惊呼道:“你是梦怡姐姐?你怎麽?哈哈哈。。。居然扮成男的。。。”他这般惊呼,动作颇大。刚刚一阵毒打,着实伤得不轻。顿牵动臂膀,痛得他又不住呻呤。

林梦怡点头说道:“是我!你怎的成这般模样了?出门没带钱麽?”少云显得很是欢喜,似乎未听见她说的话。却上前问道:“梦怡姐姐,听说你被贼人掳了去,你怎的又在这里了?”林梦怡幽幽道:“说来话长了!我现在已没事了。”少云道:“那你不回家麽?这儿可离家越来越远了。”林梦怡道:“我还有些事未解决。”说罢向张少英介绍道:“少英,这是我卓伯伯的长子,名少云。与我家是世交,倒与你同少音呢!”

卓少云这才主意起张少英来,细细打量一番。问道:“你是谁呀?”张少英道:“我叫张少英”卓少云摇头道:“不认识!没听说过。”林梦怡接道:“你自然不识!我这有些银子,你拿着回家去吧!”?时,林梦怡掏了锭银子递了过去。卓少云大喜,也不客气,伸手便接了过去。口中说道:“我才不回家呢!我爹爹又逼我娶媳妇儿。哼。不回去,我要去武林盟。”林梦怡惊道:“你去了人家也未必会收留你!少云,你这般逗留在外,伯父伯母会很担心的。”卓少云道:“哼,他们若是真担心我,便不要迫我娶媳妇儿。若不是那柴济元,梦怡姐姐,你早是我卓家的人了。”

林梦怡碎道:“你又胡说!伯父伯母还不是为你好!”卓少云道:“我可不管!梦怡姐姐我知你不喜欢柴济元,可人家势大,你莫不是跟着这位公子远走高飞吧!”林梦怡道:“你知道便好!”接着含情脉脉的看向张少英,说道“我早已是他的妻子了。”“啊!”卓少云大惊,说道:“你居然私定终身!”他扫向张少英眼中醋意大起,怒道:“我若现在练得一身武功,一定一掌劈死你,然后带梦怡姐姐远走高飞。”张少英甚觉好笑,料想他竟也痴心林梦怡。笑道:“只可惜你现在丝毫不会武功。”卓少云道:“那咱们现在便可试试。”说罢,便摆出要打架的模样,倒忘了身上的疼痛。

林梦怡劝道:“少云,你别闹了!我竟已嫁了人,可跟你做不成夫妻了。你还是尽快回家吧!今日我们相见之事,你若真心爱姐姐,便不要告诉任何人。”卓少云道:“我自然谁也不说!只是。。。”卓少云话未说完,脸色大变,指向二人身后。两人回身一看,刚刚离开的那四个壮汉又折了回来。四人脸色窃喜,眼光炽热。张少英心中暗叫不好,对方显是不怀好意。

张少英道:“你们又想做甚麽?”一壮汉贼兮兮说道:“小子,大爷今日手紧,想问你借些银子使使。”张少英道:“没问题!只需你们赢了我,我这里一千两银子白送,反正我还有些碎银可撑回家中。”四个大汉一愣,随眼中冒光。他四人拿钱离开之后,本欲凑钱去吃喝一顿。但想有赌债未还,怕人撞见,只好作罢。暗想刚刚那两个农夫出手阔绰,眼睛都不眨一下。猜测二人定是富家公子装扮,便利欲心黑,想上前做上一宗。想来家中主人势大,也不怕人告官。

刚刚四人本只是暗喻客气之词,说是借,却没说还了。那知张少英随口便接了下来,一时倒不好硬抢了。尤其是对方身着千两,显然家世不菲。但若赢了他,拿了钱财他也无话可说。随即应道:“怎麽个赢法儿?”张少英上前说道:“我自小天生神力!你们站成一排,我若一掌打不倒你们,那一千两银子便是你们的。”四人一听,颇为惊异。但瞧张少英那农夫样儿,却也放下心来。壮汉开口说道:“好!一言为定。倘若你输了,我们也不要你一千两,给足一半便好了。”说罢,四人站成一排。其中一人细声向另三人说道:“瞧这小子哪里是天生神力,没准待会儿他要耍甚麽花招,小心些。”四人深以为是,均暗暗戒备。

张少英转身向二人使个眼色,示意二人趁机逃走。口中说道:“你们退后些!看我怎麽收拾他们。”说罢,抡了抡袖子,一副要收拾人的模样。林梦怡一脸疑惑,实不知张少英有甚麽法子斗赢这四人。卓少云暗想林梦怡的丈夫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倒是一脸期待。想瞧瞧张少英是否真的天生神力,否则林梦怡怎肯与他私奔。

张少英一脸有恃无恐,四个壮汉倒有点把持不住了。张少英蹲个马步,双手撑开,似乎在凝神聚气。猛然间张少英大吼一声,一掌推出。四个大汉俱是一惊,一掌过后,均各自左摸右捏,方知安然无恙。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倒引得不少人前后围观。张少英满脸不服气道:“哼!我再换一招。”说罢,又大喊一声,向四人一掌拍过去。张少英一掌到中途又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一掌仍是平平无奇,毫无生色。那一丝慌乱早被四人瞧在眼里,更是嘲笑不已。张少英怒道:“笑甚麽笑!大爷这招可是真的了。”说罢,怪叫一声,冲了过去。四人放松了戒备,见张少英冲过来,竟是丝毫不挡。

张少英揪准机会双手分出,两包面粉迎面撒出。四人顿尽皆中招,眼中撒满面粉。破口大骂,乱作一团。张少英一得势,揪准时机,双手连连抓出。待他退出来时,手中已多了四条腰带。但见四人绵裤松落,露出亵衣来,旁上一些妇人女子,忙侧头回避。张少英得意的大笑几声,转身拉着林梦怡叫道:“跑呀!”

卓少云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却用这般卑鄙手段,算甚麽英雄,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就这般下三烂伎俩。”张少英反问道:“那你可有办法将他们打倒又不伤性命?用甚麽招数,还要规定麽。”卓少云道:“我是没办法,可你这般行径,我可不与你同流合污。要跑你跑吧!我死也不走。”张少英鄙夷道:“那你便在这等死吧!”说罢,向林梦怡使个眼色,两人疾奔出人群。卓少云左右看看,只见那四个大汉一人已擦去眼中的粉末,正提着裤子。卓少云吓了一跳,看向早已跑远的二人。拔步追出,刚刚一阵毒打,他可仍心有余悸。

三人奔过两条街,仍不敢停步。好在这镇子并不宽,张少英寻着马场,买了两匹马牵出来。林梦怡道:“我不会骑马呀!”张少英道:“咱们共乘一匹便好了。”接着向卓少云问道:“喂!你会骑马吗?”卓少云嘴一撇,哼道:“自然会了”张少英倒不与他计较,甚觉有趣。心中却思虑法子甩下他,带着他终究是不便。三人牵马走出镇外,这才翻上马背向郊外缓奔而去。马背上一路颠簸,张少英附在林梦怡耳边轻声说道:“咱们得甩掉他!”林梦怡道:“他从小就淘气的很,一心想学武做一个名震天下的大侠,经常跑出家来闯荡江湖,这已不知是多少次了!”张少英笑道:“难怪他也去武林盟!竟然如此,那我们便不需再客气了。”林梦怡道:“此处还未出房州地界,他也不会有何不测。你停下来,我与他说。”张少英道:“他似乎很听你的话!”林梦怡道:“我们也算自小玩到大的玩伴,可我一直把他当弟弟。”

张少英依言勒住马绳,卓少云自后上来,不解道:“怎麽不走了?”林梦怡道:“少云,你我就此别过了。外面世道险恶,你快些回家吧!”卓少云道:“我可是死也不回家的。梦怡姐姐,柴济元已让知州大人调动官兵来搜寻你,我跟着你们定是不便。咱们就此别过了,告辞。”说罢,策马向岔口另道上疾奔。他这般说走便走,虽说心中极是喜爱林梦怡。但自小出身富裕,对男女之情已不似常人那般炙热,尤其是这其中还隔着柴济元。竟是今生无果,他也不会强自奢求。作为商家长大的公子,利益至上的根念传承也是根深蒂固。也正是林梦怡看透这一点所在,否则此刻抱着她的便是这卓少云了。

林梦怡性子虽恬静,但正如成万里所说外柔内刚,心思细腻。她自小情感缺失,对家中人的失望渐渐演变成叛逆的性子,只是平时并未表现出来罢了。自对张少英这一事上,便可知她并不甘心为命运所左右,她清楚自己究竟要甚麽。眼见卓少云远去,张少英说道:“咱们得找个地方再买匹马。”林梦怡问道:“钱够了麽?”张少英点头道:“够了。一匹好点的马都得七八十两银子,劣马买了也没甚麽用。这百两银子花将出去,果真是花钱如流水。若我还在狐山,这些银子足够我们活好几辈子了。”林梦怡叹道:“人生无常,错过方知其中可贵。许多人明白这个道理,却没几个人能做得到。”张少英深有感触,说道:“不错!”

二人策马慢行,一路说着情话儿。却终究是年盛,经验不足。走出不过五里路,但听身后蹄声大作,尘土飞扬。二人回身凝目望去,但见大道上一大队人马正疾奔而来,不过片刻,百丈外之外亦可见旗帜,但见柴字的无脚黄龙旗显而易见。以国公之爵位,却仍举黄龙旗,足见朝廷对柴家之恩宠。这队兵马至少有数百人,林梦怡芳心大颤,忙向张少英催促道:“快走!这是国公府的亲兵护卫。”林梦怡甚为慌乱。张少英却不识得柴家的亲兵护卫,说道:“人家未必是冲着咱们来的。何况我们扮成如此模样,谅他们也瞧不出来。”林梦怡细想一番,但想现今跑已是太过显眼,轻声道:“待会儿我不可出声,这柴济元必定在内,一会儿问话,你按进镇时的说。”张少英点头答应,两人驱马到道旁让开路。

不过片刻,大队人马赶到,均是手持腰刀的国公府骑兵,戎装奢华。骑兵驱马走到近处,竟四处将二人围住。待马群让开路,三骑走进来。当先一人正是堂堂郑国公的嫡出长子柴济元,但见他身着锦衫,肤色俏面白净,五官均匀,身形瘦着,风度翩翩,实是个美男子。边上一骑却是刚刚离开不久的卓少云,另一位则是副将装扮。眼见卓少云身在其中,林梦怡心中一痛,顿心如死水。柴济元下得马来,走到二人马前,神情激动,颤道:“妍妍,我寻你寻得好苦呀!”林梦怡见他发丝散乱,神情恍惚,显是为寻自己所致,心中一颤。她并非对柴济元无情,而是她心中所盼,自己的夫君自然只能爱她一人。如柴济元这般已有妻室,姬妾成群,勾心斗角的厉害。自小见惯爹爹众位姨娘之间的勾心所为,故而她平日虽对柴济元礼敬有加,却始终不松口。好在柴济元本性并不坏,不仅以结亲之礼向林府下了聘礼,竟一心要掳林梦怡芳心,倒并未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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