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羽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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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万狐入册大会期间,涂山最顶峰高耸入云,隐没在云雾之中,若非春凝奶奶引路,我和东升是找不到通向狐仙殿的路的。沿着山后隐蔽石阶向上走,在九曲回肠的八百一十级台阶之后的山峰上,有一间暗门,春凝奶奶走上前对门说了暗语,三拍一推,门便开了,原来是一条密道。春凝奶奶念了个燃灯诀,指尖一点,原本黑漆漆的暗道便霎时灯火通明,我和东升不禁惊呼一声,春凝奶奶道,“这是通往狐仙殿大殿的一条暗道,道中机关重重,岔路极多。你们两个小家伙要跟紧我,否则走散,是至死也出不去的了。”

春凝奶奶这话说得严肃,我和东升便也都不敢造次,点头应下。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得我脚掌发麻,春凝奶奶方才在一扇木门前停下,从袋中取出锁匙,命我和东升退后,口中念念有词,“在下春凝,带此次望舒祭典狐仙舞者前来取玉白羽织,惊动仙使,还望勿怪。”春凝奶奶将锁匙捅进门上锁孔,就在那一霎那,那扇门中间竟出现巨大漩涡,暗道中莫名刮起大风,我和东升险些被吹得跌倒,风过之后,竟原地出现一只巨大重明鸟,双目双瞳,四色羽毛,他仰天嘶鸣一声,双翅一鼓,一阵飓风正迎面朝我吹来,我一时未能坐稳,竟向后翻滚了好几米远。狼狈地起身又走回来,那重明鸟的四只眼珠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又盯着东升看了看,然后对春凝道,“竟又过了百年,这次来的是新面孔。这几百年了,竟未曾想此次是只白狐,倒稀罕。春凝,狐仙舞又多了一位传人么?”

“东升,东升,”我极小声地凑近东升耳朵道,“你看这重明鸟,真的跟古书里写的一样,虽然叫声像凤凰,但长得就像鸡。”

东升还未回话,我的话音未落,那重明鸟又嘶鸣一声,一股飓风劈头朝我吹来,这次我是毫无准备,被那风刮得在暗道中打了好几个滚,一头撞在壁上,痛得我咬牙切齿。春凝瞧我这狼狈样子,叹了口气,“仙使莫怪,西沉年纪太轻,口无遮拦,待我回去定治她不敬之罪。西沉,这是狐仙坐骑重明鸟,乃是女娲娘娘座下上古十兽之一,狐仙功成之后,便奉命在此镇守狐仙殿,小孩子不懂规矩,还不赶紧行礼赔罪!”

被教训了一顿,我也不敢再造次,只得伏在地上朝着那重明鸟行了大礼,重明鸟也算是深明大义,不跟我计较,转而将目光投向我身旁的东升,“春凝,这孩子这长相,真叫我想起一位故人,莫非——”

春凝及时打断了重明鸟的话,开始打哑谜,“不错。那日万狐入册大会,冬银与你所说,句句属实。东升,还不快向重明仙行礼?”

“什么什么,东升长得像谁?”我又来了兴致,忘了礼数,不过这回我及时意识到了错,没等春凝奶奶教训就赶紧闭了嘴。那重明鸟也不回答我的问题,收了双翅,让出一条道来。

“春凝,请吧。”

通过重明鸟镇守的通道,便是直通狐仙殿大殿了,玉白羽织便放在正殿狐仙画像之下的玉盒之中。重明鸟双翼一挥,一阵青烟散去,他已化了人形,是位头戴金冠,身着红衣的年轻男子,以他为首,春凝在后,我和东升站在殿外,先向狐仙像进香。狐族这么些个繁杂礼节是一项也少不了,我本嫌弃这些礼节繁琐,可如今见了狐仙像,竟心中漫溢着憧憬崇敬之情,主动伏下身去跪拜起来。

“女娲神座下重明鸟,奉娲皇之命镇守狐仙殿,拜见狐仙。今望舒祭典在即,族中五尾苏春凝携狐仙舞者前来迎取玉白羽织,望狐仙保佑狐族,岁岁安好,望舒平顺。”重明鸟于蒲团上行了礼,春凝也行礼,我刚刚已经跪拜一次,此刻又赶紧再次行礼,四人之中唯有东升行礼潦草,他向来如此,我白了他一眼。

礼毕,重明鸟从那案上玉盒中取出了那件玉白羽织,双手捧了,递与春凝,“春凝,明日便是望舒盛事,我今年也是无福欣赏了。只祭典之后的时令鲜果,可别忘了我的一份。”

“这个自然,”春凝奶奶接过羽织,转身向我,那羽织捧在她手中,好似一堆雪般的柔软轻盈,散发着月色光芒,这番景象,竟又让我想起那日的狐仙来,“西沉,明日穿上羽织一舞,切不可有半点差池。羽织乃狐族圣物,不可亵渎。”

我心下自然欣喜万分,伸出手去接那羽织,羽织虽层层叠叠,捧在手里却轻似无物,想想练舞的辛苦,此刻我真是恨不得立刻把这羽织穿上,春凝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企图,拿木头拐杖敲了敲地,“西沉,羽织只有望舒之夜可以穿,月圆之时,仙力最盛,你此时穿上,也化不成人形的。仔细保管,若有半点错漏,看我不给你点真颜色瞧瞧!”

我知道春凝奶奶是族中最刀子嘴豆腐心的,我可不怕她,但我怕她手里那根木头拐杖,于是赶忙应下。春凝奶奶好像还有些不放心我,又关照东升,“东升,你是最稳重的,嗔嗔若是胡来,你可不能随着她,若被我知道,你也得罚!”

“春凝奶奶,嗔嗔胡来,你罚她,关我什么事啊。”东升不服,“衣服不是我穿,舞不是我跳,我还受罚,这也太不公平了。”

“我不会胡来的!”我赶忙作保证,“奶奶,我一定不乱来,我保证!”

“最好是这样。”春凝奶奶冷哼一声,转身又向重明鸟行礼告别,带着我和东升下山。明日就是望舒祭典,今夜的月亮已经很圆,此时我和东升都已修成二尾,有了些许仙力,便能感到这涂山山顶仙气升腾,果然是月圆之夜即将来临之兆。

待回到洞中,我将羽织细心摆在了桌案上,饭也不吃,只痴痴地望着那羽织发呆。东升见我这副傻样,忍不住道,“嗔嗔,你再这样看下去,羽织都要被你看出个洞了。看着也没用,不如早些休息,小心明天打瞌睡,从祭台上摔下来。”

“东升,你说这羽织这样美,狐仙姐姐也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要是她穿上该有多好看啊,”我看着那羽织道,“也不知道我穿上是什么样子,能化成什么人形,若是能和狐仙姐姐有几分相似——”

“明天不就知道了。”东升把散落在榻上的书简都收进书柜里,又拿出本《秋水》来,“在这里想也是白想。春凝奶奶可跟你说了,今晚不可以穿,你可不要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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