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嗜血之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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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晚饭时间,素问和郝海云等几人在仆人的引导下依次入座,过了一会儿,有佣人端上茶来,那是用上好的紫砂茶杯冲泡的雨前龙井。

“我叫棠。”年轻的首领好整以暇的介绍自己,之后,便没表情的沉默着。

室内很安静,幽幽的冷气将外面的热浪完全隔绝,谁也没有说话,素问怀疑这位首领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大家都尊重他所以没有一个人在吃饭时说话。

素问亦是。

在泰国待了一天,她已经有点害怕这种潮湿闷热的天气了,加之连日来都是西餐,她的胃口一直不好。

而今日的晚餐十分对她的胃口。

米饭,是泰国的米。香,软,带点甜,在玲珑的小碗里堆成尖,一粒一粒,晶莹的颗粒分明。豆芽,去了内芯,透明的一根一根,捆成束,由薄如纸的牛肉片卷着,包住,淋上浓酱。热乎乎的狮子头,粳米磨成的面,和精猪肉末儿,热油、高汤一遍一遍的淋,盛在木瓜碗里,配香菜,咬一口,有汁流出来,齿颊留香。

素问夹了一个,放进嘴里,然后大口大口的扒饭,将米在口中用劲的嚼着。

郝海云难得见她吃饭这么香,撇过头,看见她一粒米粘在嘴角,极其自然的伸手替她捋去。

素问嘴里还咽着东西,随即抬起头,冲他一笑。

孩子气的笑,那样纯粹,仿佛从来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四面雷区包围的大毒枭的巢穴。该是太精明?还是太单纯?

郝海云嘴角一抽,那手停在她颊边,不动了,脑子,也不动了。

他的眼中,柔光,一闪而过。而坐在一旁,很是闲适的棠,亦敏锐的捕捉到了拿到柔光,被那柔光引得兴致起来了,也回头看。

素问感觉到了他眼中类似于猎人的光,正投在自己身上。直觉告诉她,危险。

她很快回过头去,只顾低头吃饭,对那道猎奇的目光,视而不见。

整个过程,谭晓林一直在旁观察,他所熟识的棠,是残酷血腥的魔鬼,这样的他,却最爱穿白色的棉质衣服。温文儒雅的表皮下,是一颗乌黑的心脏。

这个女人,不是他对手。

从遥远的地方,若隐若现有欢呼声传来,郝海云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宋干节。就是泰国的泼水节。”棠没有表情的笑一笑。然后用干净的白绢擦了擦嘴角,“等吃完饭,我带你们去罂粟田看一看。”

饭后,棠回去准备,素问在门口看见仆人在给大象装鞍。那样高的庞然大物,素问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她要一直仰着头,才可以看到大象头顶缀着的彩色穗子。精致繁复的鞍,只为迎接最尊贵的客人。

仆人看见素问,亲切的与她打招呼,尽管是素问听不懂的泰文,她还是礼貌的双手合十回礼。另一人招招手,示意她过去,素问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犹豫了片刻,向前挪动几小步。

那位仆人笑着,在大象腿上摸了摸,那只安静的大象突然间嘶吼了一声,向着素问转过头来,素问吓得连连后退,象身伏下来,正对着自己。

素问惊慌得简直要掉下眼泪,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甚至荒唐的想到遇见熊要装死,那遇见大象呢?

那位仆人还在呱啦呱啦的同她解释着什么,素问只是拼命的挥着手大喊:“让它走开——走开——”

“她让你骑上去。”

身后,传来人的笑声,低沉的。

素问回头,看见棠和谭晓林郝海云一起走出来。三人脸上都挂着不同程度的笑。可见自己的丢人举动已经全落入他们眼中。

棠先走上前,大方自然的在那只伏下来的象身上伏了伏,然后动作利落的骑了上去。之后,谭晓林和郝海云也在仆人的帮助下各自骑上一头大象。只剩下素问……

三头大象在他们的身下温顺的像一只宠物,没有丝毫反抗,素问试着靠近了几步,腿还是发颤。

郝海云坐在象身上向她伸出手:“来吧。”

素问咬咬牙,将手放在他手心里,他手臂一用力,已将她抱至身前坐下,素问恐惧不安的看着身下不耐的甩着长臂的大象,心头噗通狂跳。

郝海云自然的扶住她的腰:“放轻松,它不会伤害你的。”

象队出发了,载着他们穿过密林,踏过溪流。起初每一次的颠簸都会让素问心惊胆战,渐渐的,她习惯了这种新奇的交通工具,开始享受这段旅程。

途中,郝海云关切的问她:“你怎么样?吃得消吗?”

说实话,坐久了腰有点酸,毕竟不是高级轿车的真皮座椅。

素问微微一笑:“没事,我也不是纸糊的。”

郝海云嗤笑一声:“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素问随口回了一句。

“没关系,以后会慢慢发现的。”郝海云忽然变得很正经,很慎重的回答了一句。

当金色的晚霞染红了天际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清迈府的边缘。

这是一个小村子,里面到处都是卖枪和鸦片、可卡(蟹)因的小店,让素问看得叹为观止。

郝海云淡淡的解释:“金三角边境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枪和毒是他们的两大经济支柱。不过,你如果不想买,就千万不要去问价。”

素问连忙点头,她发誓自己一辈子不想碰这些东西。

那些人见到为首的棠,都恭敬的弯腰向他行礼,棠坐在大象上回礼,不卑不亢。

他们对棠带来的客人也很客气,一直在向素问他们摆手,微笑。

刚刚走出村口,素问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无边无际的罂粟田全都开花了,一片片艳艳的红色和紫色如火一般直烧到天边,间或夹杂着红色的花朵,却也仿佛淹没在这一片火红色的海洋里。

这一刻,让人忘了这种邪恶之花的毒,只领略它惊心动魄的美,瑰丽的晚霞映下来,将这花海渲染得更加夺目。

棠先从大象背上下来,在夕阳的背景中笑道:“今年的收成不错。”

谭晓林亦下地,郝海云先下去,然后伸手抱素问下来,他们徒步走在田间的土路上,有一些皮肤晒得黝黑得男男女女拿着烟刀在罂粟田伦理的收烟膏,小孩子则在地头摸爬打滚,一身的土。他们的生活看上去并不富裕,即使他们守着这么一大片的罂粟田。

看见他们的车,这些人的神情都有些瑟缩,眼中却也流露着感激之情。

谭晓林停下来,观看罂粟的长势,素问低头,看见一只沉甸甸的果实在阳光下轻轻摇晃着。

“很漂亮,是不是?”身边突然响起一声询问,素问猛的抬头,对上的居然是棠温和的目光。

棠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然的转开视线,走了一段路后,眼前出现了一片谷地,与前面的景色既然不同,谷地两旁的山坡寸草不生,很有些像中国的黄土高原,看上去非常贫瘠。一阵风吹过,尘土大起,久久不散。

郝海云问:“这里为什么是这样?”

棠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淡淡的说:“年初的时候政府进行了一次扫荡。一颗导弹投下来,这里就成了这样。可惜了,这么好的收成,转眼间就没了。今年的市场只怕会到处缺货。这几年政府一直在四处游说,清莱的不少**武装都投降了,政府出资教他们种玉米,据说收成不比罂粟差,而且饥荒的时候还可以填饱肚子。生意不好做啊。”

棠说这话时,带着一种冷漠讥讽的语气。

谭晓林叹了口气:“看来今年市场的价格会居高不下啊。”

棠嗤笑一声:“那些人要吸,就得付出更多的钱,间接导致了犯罪率的直线上升。那些老是想扫荡这里扫荡那里的人真是迂腐,他们这样做只是变相的助长犯罪。”

棠的这一套理论让素问听得直发怔,倒是身后的郝海云笑了一声:“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哪里会管这些?”

“这倒是。”棠赞同的点头,“政客永远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的,可惜了那些战士。”

素问想起山头上那些不得已穿着雇佣兵军服,有家不得回的中国战士,和狼牙的特战官兵们,截然不同的两个形象,然而在素问眼中变得模糊,慢慢重合在一起。

狼牙的战士们可以高呼着“忠于祖国,终于人民”,而他们只能“忠于自己”。因为祖国已经抛弃了他们。他们同是战士,只因为政客的成败,一方名垂青史,一方却只能占山为王,过着落草为寇的生活。

素问一言不发。她觉得自己在这里越待下去,原先的世界观就越会遭到颠覆。在她眼前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可他们说的话,却让她越来越无法反驳,反而隐隐觉得有理。

棠带着他们原路返回,素问不知不觉的就落在了后面,郝海云察觉到,回过头来等她。见她低着头怅怅然的若有所失,于是牵起她的手道:“不用烦恼太多,你只要相信你心中的信念就可。棠这样说,一半是实话,一半也是为了坐地起价。毕竟他现在是金三角的第一手货源,世界各地的大买家都是朝他拿货。”

素问很是哑然,可看见罂粟园里人们黝黑的笑脸,她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很快跟上棠和谭晓林的步伐,一路上,所遇见的村民依旧用感恩的眼神看着他们。谭晓林说:“本来这里的罂粟一年只种一季,每年十一月种下,来年二月开花,初春就可以收获。不过,棠他们请来了农业专家,经过反复的转基因试验,使罂粟可以种两季了。现在,烟民在早春收获之后,每年四月底会再播种依次,八月底开花,初秋的时候就可以有大收获。不然这次的扫荡,可能会使这里的烟民一年都没有饭吃。所以他们都很感激棠呢。”

棠笑了起来:“过奖了,其实这也是互利互惠的好事。他们的收入增加了一倍,我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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