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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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元宵节。

烟火升天,欢快的炮声连连,长平吃完元宵后,与兰青在挂灯的小道上闲逛着,她每看一个灯笼就停下来,兰青也在她身后随意地停步。

“兰青,这跟云家庄那里好像。”

“是啊。”他不经心地应答着。

长平并不觉得沮丧,兰青是怎么样她都接受,如同她一向口拙,炒不起热闹的话题。如果她口才好,个性活泼又大方,也许兰青很快就会心无芥蒂,但她想以最真实的一面对着兰青,就这么慢慢来也好。

她什么都没有,就只懂得埋头苦干。兰青用了人生最精采的十年陪她,那么,她现在也是兰青当年的年龄,也可以跟兰青耗上十年。

“马车要开始了!”有姑娘们红着脸自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长平轻噫一声:

“这里也跟云家庄一样,也有讨好运的马车吗?”

兰青看她一眼。“过去看看吧。”

长平微笑点头,一块顺着人群而去。马车果然已备在那里,年轻貌美的红衣姑娘抢着上车。

兰青看长平一身红衣,笑道:

“想玩就上去吧。”

长平想了会儿,道:“兰青,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讨些好运来。”

像以前那样吗?兰青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他见她还真的往马车钻去,暗自失笑。

她这哪叫跟人抢着马车,明明懂得功夫,却不好意思用力推开其他姑娘,想要顺着姑娘们上马车又被挤出来,最后只落到站在马车角落的下场。

这就是他教养十年的大妞吗?

她对他蛮,但在平常个性却是很好,这一年相处,发现她七成有着以前的孩子影儿,剩下的三成长大了,多少懂得人情世故了。只是,她懂得人情,却不会去迎合,如同以往的关长远是个烂好人。

马车启动了,兰青顺着人操,负手跟了上去。有的小老百姓瞥到他满面疤痕,慌张避了开来;有的大胆多看他两眼,竟接着不试曝制连连看着他。

他不理会,迳自跟着马车走。他至今没有停练兰家妖功,大妞没阻止他,她就是这么一直看着他。

有时,他为此感到心喜,又有时,他厌烦到吧不得挖出那双眼睛。

“不知这回又有多少佳偶因此成了?”有老头子在跟旁人闲聊。

兰青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落在长平身上。那傻丫头兴匆匆自宝贝袋里抽出空袋,就等着接花朵。

被挤成那样,还能玩得开心,这就是大妞吧。

他嘴角不自觉抹上笑。

“去年丢花的,嘿,都生男丁了啊。”

兰青的笑容微地一顿,终于注意到丢花的,都是年轻或壮年的男子。

“郎有意妹有情,当然会去接这花。前年有个少年丢错花,最后还不是甜<imgsrc="image/mijpg"><imgsrc="image/mijpg">成亲去,说起来咱们城里的姻缘逃讪马车可是其它城镇比不上的。”那老人沾沾自喜道。

一双美丽的墨眉拢起,兰青瞧向车上。那傻妞还在等着接花呢,有人丢花,她举高想接,但旁边的姑娘推开她,一个青年丢花丢得高些,大妞眼一亮,轻跳起来想接住。

兰青面色微沉,脚尖踢起一小石块到手上,掌力再一弹出,直接打飞那将要落入大妞袋里的花。

黑夜里,大妞的眼力没那么好,明知有东西正好击中小花,她却不知是什么东西误击小花。

她不死心,又积极向上,准备拦截其它小花。

他神色冷淡,再踢石块直接打偏小花。

长平一头雾水,东张西望,看看是不是天空掉什么东西下来,接着她确定没有妨碍了,又微笑地准备接花。

兰青一路尾随,一路打掉她快抢到的小花。车上的大妞愈来愈觉得不对劲,往兰青这头看上一眼,兰青一脸自然,彷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马车到了终点,她的袋子空空,一朵好运红花都没有,她翻身跃下马车,注意到一车的姑娘全有了花。

这可不好,她希望兰青今年有好运,无论如何得拿到一朵,终点有名青年手里还有花,本想硬着头皮跟他要,但身后一句…

“大妞,走了。”

长平迟疑一会儿,有点发恼,见兰青要走了,她只好追上。

“拿到花了吗?”兰青故意问道。

“…”她闷着气。

兰青没等到她答,回头一看,她奔入巷里,他心里觉得古怪,徐步倒回巷口,她又跑出来腼腆地笑道:

“兰青今年一定好运!”

他低目看向那一袋香花,再一微瞟,黑巷里树枝正光秃秃的。

长平满面通红,硬塞到他手里。“好运一定到。”

“好运一定到啊…”他跟着她重复,嘴角隐隐带笑。

夜深人散,他俩回到暂居小屋。

他们每到一处,为了看能不能适应当地,大妞会租上个小屋子,有时住蚌三、五天就离开;有时快一个月才离去。

就算是当个无根浮萍也要懂得享受,大妞这么说着。

他想,多半是今朝教她的,这傻丫头哪懂得享受,床只有一铺,她打着地铺睡,他就睡在床上。

“天冷了呢。”他道,连外袍也不脱。

“没关系。”她熄了烛火。“兰青你的伤虽好,但总得多养养身,不要睡地上,将来老了会很辛苦的。”

“你还真成了小妈子。www.kmwx.net”一顿,他忽然笑出声:“就在这里住下吧。”

长平闻言惊喜。“兰青喜欢住这里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但这里跟你自幼成长的环境很像,不是吗?”

“那…兰青,煮面赚钱吗?”她呐呐道:“我们手上钱不多了…”

他闻言,眨了眨眼,连笑两声:

“改明儿,你尝尝我煮的,要还能入口,靠此度日也未尝不可。”这么笨拙的姑娘…连说个谎也不会。她哪会没钱,她的宝贝袋里一直放着李今朝给她的金朝钱庄牌子,她只是想要让他真正定下来而已。

黑暗里,他看见她万分的惊喜,那双眼亮得跟天上星星一样,几乎让他有一种错觉,大妞只要他,一生一世不会离开他。

她有些兴奋,脱鞋上床。他目光掠开,倒在床上合上美目,任她替着他按摩头穴。

这傻瓜,总以为日覆一日替他按摩,他就容易入睡了吗?他的头照疼,觉照样无法熟睡,她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虽是这么想着,但他还是舍不得她这样熬下去,于是假装入睡。

她还是多揉了一阵,才低声问着:“兰青,睡了吗?”

他没有回应。

呼>吸>微地交错,他感到她俯头盯着他看。她的呼>吸>有些凌乱,不知是对他着了迷,还是因为他决定将要一试平凡生活,她因而高兴到难以平复心情?

他早就察觉,明明大妞有时看着他傻了眼,他都能感觉她呼>吸>急促一如那夜小野兽了,她却能自打吧掌,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的额头轻轻碰触他的。

他心一跳,直觉想着:不要!若在一年前,甚至半年前,大妞想要图谋一时快感,他满足她就是。

可是现在…他不想大妞事后懊悔,不想大妞一生有了遗憾的亲热。她若遗憾了,两人间的生活必会产生变化。

他…也开始变了么?开始融入现在平静的生活吗?

“…”那声音极轻。

若不是兰青习惯她说话的音调,真要听不出她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没受风寒也好,兰青好好睡。她哄着。

接着,她下了床,在地上睡着,没多久就听得她呼>吸>均匀睡着了。

兰青无声地翻身坐起,心跳尚快,难以抑平。甚至,他暗叫万幸,大妞没教他的媚香给迷了去。

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他还能接受,所以,他不想破坏。纵然,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跟他生活的,是个叫大妞的年轻姑娘,而非过往那傻孩子,但…但…

他看她果然蜷缩在地上睡熟了…真是傻丫头,有他在,她居然能睡得这么熟…

他呢?有她在,他依然无法熟睡啊。摆脱了江湖、摆脱了仇恨,只有大妞,为什么他还是无法熟睡?

一如往昔,他一夜未眠,看着她的睡容,忍着额间阵阵抽搐,平静地等着日出。

*********

“老板,两碗汤面。”有人喊着,目光直落在那煮面的老板。

那老板的外貌无法计算真实岁数,但城里的人总猜,该有三十以上。他面貌本是姣好,但布满肉疤,看起来吓人,一开始没什么人来,只有他家的小&#x59d1;&#x5a18;坐在摊上偶尔帮着忙。

久了,有人大胆,来尝鲜了,发现这面一点也不突出,可是,老板很突出。

因为,老板一看吓人,二看还不错,三看竟然入了迷,哪来的这种长相?明明是有疤的,为什么这老板眼角眉梢都是动人到让人脚软的丰采?

这…简直惊动了城里媒婆,先后走进面摊问个详细,甚至有人假借送青菜之名,硬是挤进那小屋,探着老板的底。

这老板还带个拖油瓶,十八、九岁的老实姑娘,相貌实实,没有什么出采的地方,要绣花也不会,成天就在面摊帮忙;他俩都不是多话的主儿,没生意时,她就坐在那儿背着书,也不知去玩。

有媒婆打听他俩的关系,侄女、养女、远亲什么都听过,让媒婆一头雾水,这对主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直到那天…

“长平姑娘,你年纪多大了?”

“&#x5feb;&#x4e8c;十了。”长平敬老尊贤,有问必答。

“都二十啦!”那媒婆笑得花枝乱颤。“那你也不小了。瞧,以前都让你的…呃,远亲叔叔给搞到眼花撩乱,一时忘了你。来,你说说,你爱哪种小子,保证快快把你嫁出去,要不,你年纪大了就轮到人家来挑你了。”

正在煮面的兰青微地一顿,往她俩看去。

长平认真答着:“我还没想过。”

“没想过?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不想?你不想,我替你想吧…”

“大妞,吃面。”

长平过去接过那三人份的大碗,对着媒婆道:

“我饿了,婆婆可以继续讲。”

媒婆面皮一抽,抱怨:“我哪这么老…”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不惹人爱?以后婆媳肯定出问题。

长平吃了一口面,面露古怪。这面有点硬,甚至还有点生…她看兰青一眼,兰青心不在焉洗着菜,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面,面汤里的猪肉有点生血,她咬了一口,咬不断,干脆囫圆吞枣。

兰青煮什么她都吃。

她望着兰青的背影。他煮面时,长发总是束起,黑溜溜的,穿的也是普通衣物,却掩不住他的出色光彩。

“怎样?张大富这孩子很不错…”媒婆不死心地说着。

兰青忽地放下青菜,头也不回地说着:

“媒婆你找别人吧,她有主儿了。”

“有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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