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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史秉南的特别关照,许仕明对余笑蜀的要求从无二话,办事清爽利落,有了他,余笑蜀确实体会到一种行事不受制约的快感。此刻,杜月笙和史秉南的关系由于张师石的情报,正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特工总部在青帮中的扩张阻力大减,像许仕明这样的凶悍角色,愈加放开了手脚,李沪生虽然有家族势力撑腰,但是和盘根错节的上海青帮势力相比,未免一时落了下风。

让余笑蜀没想到的是,他走进审讯室的时刻,李沪生正在审讯室里大发脾气。

“带走!”

“慢着。”

李沪生气势汹汹地转过来,余笑蜀刚好和他脸对脸。

“我们的车刚回来,李处长的车也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李处长对我们的人犯格外上心。”

“哎,不是人犯,是客人,客人。沪生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今天我们请来的这位杜先生,和你有关系?”

李沪生看了看椅子上的杜克峰,又看了看余笑蜀,道,“完全没有关系,杜先生在上海很有些名气,我只不过是好奇,也想和他谈谈。”

“啊,是这样,没有关系就好,史先生有些消息,想和杜先生求证一下,如果沪生兄也需要和杜先生聊聊,等我这边聊完,就把他交给你。”

李沪生看了看余笑蜀,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许仕明,道,“到也不必,杜先生是个知进退识大体的人,相信他会知无不言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再见了,杜先生。”

杜克峰面色苍白,一脸为难的神情,刚想说些什么,被李沪生的眼神怼了回去。

“不过笑蜀兄,”他又转过身来,“你在审讯室待客,未免有点那个了。”

“招呼不周,考虑不周。但是杜先生,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没有介意,没有介意。”

杜克峰笑得很难看,眼看着救命稻草李沪生消失在铁窗之外。

余笑蜀若有所思地坐下,道,“杜先生?刚才那位李先生,你认得?”

杜克峰回过神来,勉强清了清嗓子,道,“不认识,不认识,是不是搞错了,我是正经市民,也没有几个大钱,你们一查便知,我失踪了,家人就会报官。闹到闹市绑人,一定脱不了干系。我带着头套来的,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诸位兄弟我半个不认得,我保证,今天的事,一定不会说出去!”

“不认得?”余笑蜀微微皱起眉头,“那你认得我吗?都说杜先生这里,没有买不到的情报,这生意还没做,怎么就要走呢?”

他拿过从杜克峰身上搜出来的小纸包,放在他的面前,“杜老板好财路呀!”

杜克峰猜不透余笑蜀的用意,咬了咬牙,还是抓过金条,放入怀中。

“既然都挑明了,我也不装糊涂,这个玩笑就开得大了,要买情报,咱们好说好商量,犯不着把我弄到这些个地方来。”

“乐乡饭店,太吵,这里清静些。”

黄武宁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在下余笑蜀,杜老板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我了解,上海滩,不认识李公子的人不多,李公子的秘密呢,大概是杀了你你也不敢说。不过你放心,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和他没关系。”

杜克峰强作镇定,道,“余处长想知道什么,尽管说。”

虽然李沪生对他也不客气,但是相比余笑蜀来说,已经算是十分温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余笑蜀的行事风格如此生猛,竟然从公共租界直接将自己绑票到特工总部,早就传说这个地方进来的人多,出去的人少。何况,自己在不久前刚刚还和李沪生在研究如何对付余笑蜀。

他知道黄武宁的身份,甚至在李沪生走后,一度还幻想过通过黄武宁的关系,搞些余笑蜀的相关情报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余笑蜀想要见自己,而这个见面方式,也是够惊悚了。

余笑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但是那个许仕明他是了解的,关键时刻,一句说错,他就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余笑蜀的目标必定是情报。李沪生情急之下,已经漏了怯,如今自己再不能慌了。

杜克峰低头思考了一刻,道,“余处长,还是那句话,价钱合适,没有谈不拢的。之前和黄先生的合作,也是很愉快的。铲共救国特工总指挥部的大名,如今响亮得很,不过就是在这里,规矩也是不能乱的!”

杜克峰的声音虽然有些抖,但是底气倒底是还足多了。

一旁的许仕明眉毛一挑,“吾听伐清爽侬刚言话。”

杜克峰面如土色,道,“许老板,既是想杀了我,可以现在动手,但只要拿消息,就要先给钱。我是个生意人,杀了我,是你们不守信义,在我,不能不做生意!你手不稳,没打死了我,回头有需要,咱们再接着谈!”

余笑蜀和许仕明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杜克峰,有点意思。

余笑蜀摆手,黄武宁也拿过两条黄鱼,和杜克峰被抄走的公文包一起放在桌上。

“杜先生,请讲讲军统上海区内部的情况。”

“上海区人多得很,不知道余处长关注的是哪一个?”

杜克峰伸出手来,慢慢把余笑蜀的金条也拢回怀中,只要有命出去,金子还是重要的。

“王青容、李再兴。”余笑蜀看着杜克峰,“军统里面多是老同事,我一向是网开一面的,不过王青容居然算计我的女儿,我就不能轻易饶过他了。”

“那是、那是。”看到余笑蜀其实并不了解自己的李沪生的交易,杜克峰的胆子又慢慢壮了起来。

有真金白银进账,聊起天来就轻松了许多,杜克峰不愧是职业的情报贩子,王青容和李再兴的不和的种种细节,在这个寒意阵阵的午后,渐渐填满了这个房间每一寸时空。

原来,李再兴和王青容已经闹到这种程度,听杜克峰的描述,李再兴目前顺风顺水,正要再做几件大事,要见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策反自己?

他需要冷静一下,梁欣怡传递的消息还是秘密,如果把这件事挑明,不捉住李再兴是说不过去的。

打掉李再兴,意味着自己彻底和重庆决裂,更重要的,意味着自己真正做出了伤害抗日事业的举动,以后,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但是,要什么回头路呢?难道这样一直拖下去,自己真的能在日伪机构里面立足吗?史、梁、余三结义的消息刚刚传遍上海滩,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需要自己拿出货真价实的“投名状”。在唐开诚的那里,自己已经险些犯下错误,那么,这一次,真的要冒险完成这次秘密会面吗?

是赌上自己在特工总部的前途,维护一个尽忠爱国的李再兴,还是拿这个特工总部的眼中钉、肉中刺去做自己晋升的一份厚礼?

“尽力争取有利条件,打入日伪情报机构的上层去。”

严先生的话又在脑海里回响。

毫无疑问,现在的李再兴,就是一个有利条件。

但是他又不仅仅是一个有利条件,他还是一个真刀真枪在抗日救国的国府军人。

投敌叛国杀同僚,自己如何面对梁欣怡的目光?

余笑蜀闭上了眼睛,心绪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烦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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