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花前月下葬裂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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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儿女小事,”老太太见赵孟曾为一玉镯推脱不开,笑道:“那绢帛,可如何处置?当是正事。”

赵孟曾三步并作两步,踱到院落中,果断举起剑来,向着绢帛一剑一剑砍将下去,绢帛碎了,成了裂帛。吴骨错随其出室,赵孟曾裂帛之时,他从他身后擦过,迈着沉毅的步伐,离开了赵家。

“好生生的,这一砍,岂不全葬送了。”老太太连带他的五个儿子,看着赵孟曾裂帛,敢怒而不敢言,以惋惜而商量的语气询问着。

“裂帛残次,才好瞒天过海,不被人追究。”赵孟曾边砍边平静答道,又回转身来,不无小辈撒娇道:“各位叔伯,就这么看着我一个后生忙乎么?”,然后又笑着指向赵孟墨:“还有你,也不来帮帮我。”

众人听如曾一言,如若得令,知他并非无端拿好好的宫帛泼洒怒气,也便放心,忙凑上来,将几车绢帛,层层砍破、搬下、又砍破下一层、然后重新装载回车,还依旧运回老三家里去。

“穷乡僻壤,谁那等讲究!不能裁衣赏了,做些绢帕小物,自也无人计较,无人在意的。”老太太帮不上忙,便来帮腔。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绢帛悉数裂尽之时,已然卯时一刻。

“芷兮,你该去古木荫读书去了,”赵老太太和颜悦色,对之前应她吩咐梳洗归来的芷兮笑道:“我着人驾车,送你过去。”

芷兮受宠若惊,又手足无措,忙躬身推辞:“外祖母,芷兮走惯了,坐车反而不适,便还走着去吧。”

“嗯,随你的意。”此时的老太太,再慈蔼不过。

“我去送她。”赵孟曾公子自请了一个家仆的差事,还乐此不疲得很。老太太颔首,似乎等的便是这结果。

穿花走巷,扶栏拨柳,赵孟曾终于借着人间这难得的身份,近水楼台先得月,陪着荆芷兮一路走过。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木族神主,平生本不必相思,才会相思,便害了相思。前日的雪化了,搀着偶有的落花,和在乡村的土中,成了泥淖。

“公子身份贵重,陪我走这乡间泥泞之路,可是委屈了的。”荆芷兮看着他满靴陷在泥里,自觉愧意:“公子本不必送我这一粗鄙丫头,之前是我送如墨哥,断没有今日让公子相送的道理,而且,您还屏退了车和随从。要不,我还是送您回去吧。”

“再不快些,该迟到被夫子罚了,”赵孟曾从泥淖中,躬身使劲儿而利落地拔出靴子,抬脸冲荆芷兮粲然一笑,又迈开大步,陷入下一个泥淖:“再说,你叫赵孟墨作哥,为何倒对我这般生分,称起公子来?”

荆芷兮平素在外也称赵孟墨为少爷,只有对着赵家人时,才刻意要称其为表哥,以示自己也是想融入赵家这个大家庭里的。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格格不入,以免外祖母更要将她推作外人,既然祖母表面上还维系了她一个外孙女的身份,她也不好拂了老太太的情面。

可是此刻,赵孟曾竟咬文嚼字,跟她计较起这尴尬的称呼来,一时有些难为情道:“公子门第贵重,断不能以同辈而论的。”

“哪有那么多断不能,我有一字,与他再像不过,曰:‘访陌’。昨日初到,因看太太视如墨如明珠,我怕唐突,才未曾报字。现在只说与你听。以后你也叫我访陌哥,可不是顺口多了。”赵访陌扶了一下差点儿滑倒的荆芷兮,一心想与她拉进距离。

“枉你高门贵府而出,竟说出这般孟浪轻薄之语,你也和吴骨错一样,觉着我不过一不识字的粗陋村姑,便可随意消遣了去,是吧?好,那么,再见,后会无期,你快回去吧。”说着,趟惯乡村巷陌泥泞的荆芷兮,再不等他,泪拂衣袖,扯起裙裾,奔跑而去,泥点溅上她的衣裳,若散落点缀的墨梅之花。

赵访陌见荆芷兮身影淹没在乡间小径,被那一片片摇曳生姿的花枝掩了踪影。便乘风而起,从杏树上折下三两花枝,握在手中,只一瞬,便又挡在了荆芷兮面前:“芷兮,你别生我的气嘛,我口无遮拦,我错了,还不行吗?”说着,他将那杏花枝塞到芷兮手中,笑言:“我家芷兮,和这花枝一样美呢,可不许哭鼻子了,哭鼻子便不好看了。”那姿态,像极了一个兄长哄着自家小妹。荆芷兮长那么大,未曾体会过兄友弟恭,一时受这呵爱,竟破涕为笑。

赵访陌从她头顶的梅花枝上,又摘下一朵红色的榆叶梅,很是细心地,插在她的发髻边,把着她的肩膀,笑道:“以后你不爱听的话,我都不说。我只要你高兴。”

这时,不远处的古木荫,上课铃声拉起,赵访陌便扯起荆芷兮的衣腕,大步向着桃花坞跑去,花掩映着二人飘逸的身影,恣意而唯美地铺展开少年的无拘无束。青丝长发在肩上起起伏伏,与白色裙摆一起飘舞在桃花的香风里,如若黑白相称的水墨之画,灵动地、陶醉在芷兮的心间。赵访陌偶或转头望向荆芷兮毫无城府的笑靥,他也眉眼上扬,笑得越发灿烂,那灿烂里盛开的,全是他的心意:芷兮,不管你成了谁,从今以后,让我照顾你……

“把笔还诗债,将琴当酒资……”夫子正在初室摇头晃脑给总角小儿讲课,吴骨错在墟里烟,给白芷的枝叶浇水、锄草,远远见到赵访陌拉着荆芷兮的手,从桃花坞往这边跑来,他慢慢立起来,眉宇间还有粘着水滴的泥,心中不是滋味,只那么站着,看着,待他们走进,停下来和他问候。

“早啊,骨--错--。”赵访陌看到离与,很高兴,只是还不太习惯他人间的名字。

“早---”吴骨错应。

“你额头上,脸上,怎么都是伤?昨日伤并不在脸上啊。”荆芷兮心细,感觉人家又毕竟是受她所累,关心问道:“可是为昨夜的事,回来又被夫子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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