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花前月下葬裂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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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骨错看着芷兮的眼睛,全是深切的怜惜:“你的伤,无碍了吧?”

“说来奇怪,昨日被打被刺的地方,连一点儿淤青都没了,我好得不能再好了。”荆芷兮脸上写满疑惑,随身轻轻转个圈圈,显示自己完好无损,却不知衣袖一飘逸,迷惑的是两个人。赵访陌在她身旁笑,只管欣赏,可见懂得她为何无伤。

骨错自也知道,心语:傻丫头,你戴的可是浊灭,除了湛泸之殇它尚消磨不掉,其他任何法器,都休想再给你留下任何伤痕了,更何况那人间普通的刀枪棍棒呢。

“好得不能再好了,昨日还无故旷课,今日还迟到!”夫子不知何时走到墟里烟柴门外,接着荆芷兮的话茬说:“活蹦乱跳地,可别跟我说你昨日病了。那些黄口小儿天天拿拉肚子当借口,糊弄我请假。”

“夫子晨安,”荆芷兮欠身给夫子施礼,然后直起腰来,笑道:“我没有病,只是遭了截杀。”

芷兮自以为实话实说,夫子会既往不咎,可是夫子却骤然越发沉阴起脸,拿起戒尺,重重打在了柴扉上,高声训斥道:“说谎都说得一模一样,可真都是我的好学生啊!吴骨错这混账小子,也说昨日遇了截杀!我让他同晚遇、子规一同赴京,人家都没遇截杀,合着就他遇上了!现在连你也遇上了。旷课已是大过,何况还扯谎?”

“怕只怕,他是专程赶回来遇上的。”赵访陌说的也是实话,却更像煽风点火。

一向以糊涂闻名的夫子,此时脑筋却转得快:“合着,你是为了她,弃了考?若真如此,你娘昨日拿鞋底掴你脸,我便不该替你拦着!”他说完这话,赵访陌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比吴骨错也好不到哪里去,五颜六色,鼓包的鼓包,上色的上色,青红白相加,甚是光彩,不免便嗤笑起来。

“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猢狲小子,还看笑话,”夫子举起戒尺,赵访陌识趣地躲闪,那棍棒便又向着吴骨错砸去:“今儿,我把我替你挨的你娘的打,都还给你这个不肖子!”吴骨错早没有妖力护持,自知不能再受伤了,一边讨饶,一边绕着篱笆跑。

“夫子,不怪骨错,怪我,你打我,”荆芷兮在后面追着夫子,边跑边不时踮脚跳起,伸手去够他那手中高高扬起的戒尺,替骨错求情。

于是墟里烟里,便上演了这样的场面:赵访陌跑在最前,笑意阑珊;吴骨错跑在其后,满脸惶恐;夫子举着戒尺追吴骨错;荆芷兮又在夫子身后追夫子……

蒙室、初室、进室的大大小小的孩子,此时都闻着打闹声跑来,看着这鸡飞狗跳的阵仗,有一个孩子喊道:“夫子,你们玩老鹰捉小鸡么?为什么不带上我?”说着,也插入了奔跑的行列,接着,整个古木荫的孩子,在墟里烟一起混跑着打转转,那场面,岂是一锅粥了得!

最后,大家都跑累了,谁也不跟谁计较了,都停下来喘粗气。夫子以上课为由,将小孩子们,用棍棒赶羔羊般,赶回了各自的教室,荆芷兮也乖乖往女室走,走至一半,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转身,冲赵访陌喊道:“骨错、访陌公子,玲女还在青囊馆里,你们谁有空的话,可以代我去看一看么?若她无恙了,我晚间放学了,去接她回家。”

“好!”骨错、访陌二人异口同声。目送荆芷兮入女室后,访陌转脸向骨错一笑,问:“驾风而走,如何?”

“不好。我走路,你随意。”骨错无笑:“人间招摇什么?”

访陌将他胳臂一拎,本欲和他一起乘风,无奈他一趔趄从风缕中栽下来。访陌这才知道:“你竟一丝妖力都没了?!连乘风这最微末的法术,都御不起了。”

骨错爬起,拍拍肩膀衣衫上的泥土,土脏下便是从破衫露出的伤血,他浑身上下,衣衫破碎,昨夜剑戟所伤,还透过那些粗布麻衣,凛凛可见。

“你投生的这家,可真够俭朴的,连个补丁都不给补,”赵访陌无奈摇头,他自是也不愿看离与这般落魄,于是,也伸出手来,替他擦擦肩上污泥,顺势用了一抹妖力,将他的几处伤治愈了。

“人间不要滥用妖力,”吴骨错知道赵访陌趁势给他疗伤,却不愿牵扯,伤还未全愈之前,他拂开了他的手:“不要当下一个荆芷兮。”

赵访陌也知道荆芷兮还姓白时,是妖力消磨尽了死的,可是,他不吝惜,也不介意变成和荆芷兮、吴骨错同样平凡。于是,他的手,又暗使了妖力,向着吴骨错传输而去。

妖和人一样,当还高高在上时,渴望着平凡;待平凡到卑微时,又要拼命向着高处努力,哪怕,只是为了自保。只可惜那时,已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望尘莫及了。

“我说了不用!”吴骨错愠怒:“听滇儿的,省着点儿用吧……”赵访陌一听说‘省着点儿用’这词,万不像妖所言,甚是很多人间烟火味儿,不自觉又笑起来,眉眼弯弯,倒像狐狸的眼。

一路再无言,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靠脚力走到青囊时,玲女还未下葬,因为采药女都吓得魂不守舍,自顾不暇。

“死无全尸,魂魄飞散,未入轮回。”赵访陌借着妖力,掐着她的息脉,说道。原来那玲女身有怨气,本欲汇入荆芷兮左臂的鬼宿之中,却无奈浊灭将她震回,那尸气,便向了千里外的龙岩郡,汇拢而去。那里才遭皇室满门屠戮,皆是柴家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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