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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似乎有无数个负压球爆裂开来,产生的蜂鸣声绵绵不绝。章一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刚有动作,就被钟闵按下了。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这场婚宴的小主人,隆冬。

神父做了个手势,&l;请说出你的理由。&r;

&l;我是这个家庭的重要成员,我没有接受这位女士,就这么简单。&r;

被压抑的蜂鸣声扩大,成了一片哗然。新郎大声呵斥,&l;小冬,你在胡说什么&r;

隆冬的目光投向他的父亲,依旧轻声地,&l;还要我再说一遍吗那好。我说了,我不接受她。&r;他的手指指向了带头纱的新娘。

新娘往前走了一步,有光从头纱的缝隙里透进去,但是没有反"出来。&l;为什么&r;

隆冬吐出的字像石块一样,掷地有声,&l;因为,你没有资格当妈妈。&r;

新郎恼怒了,&l;你&;&;&r;新娘拦住他,&l;小冬,我以为你已经收受了我的心意。&r;

隆冬摇头,&l;曾经。现在不一样,我看穿了你。&r;

新娘静默了一下,然后说,&l;我想我猜到了原因。你能不能先坐下来,几分钟之后我可以解释给你听。&r;

&l;没用的&r;,隆冬在场中盲目地寻找什么,&l;你要想成婚&;&;&r;他的目光终于锁定了一点,&l;除非我死。&r;

谁也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动作的,但那把藏在袖筒里的刀已经了他的腹中,掣出来,掉在了地上。血从冷冽的白上晕开来,然后温热的红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滴在草坪上,变成了粘稠的黑。

有女宾客的尖叫撕开被血"凝固的空气。有人惊恐地大喊:&l;小冬&r;

天空也是黑而凝固的,却没能有什么东西将它撕开来。狂风卷来了厚重的乌云,做成了天的盔甲,随即呼喇喇地向地上卷来,远处的树木腾起巨大的暗色波浪,与它激烈厮杀,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章一站在露台上,喃喃,&l;这么会这样&;&;&r;一双手按在她的肩上,&l;下去吃饭。&r;

她摇头,&l;我不想吃。&r;

钟闵把她拉进去,外面的风太大,明明上午还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她想躲到卧室去,他不让,&l;小人不许想太多东西,不然长不高。&r;

她立刻不服气,&l;我初一下期都有160了。还有,不许叫我小人,你才小人。&r;

他笑,&l;此小人非彼小人。&r;

她跳起来,&l;那也不行&r;突然又生出点恼恨来,给她办生理成人仪式的不是他是谁于是拿小拳头捶他,&l;我让你说,我让你说&r;结果好似挠痒痒,他一脸受用,又哄着,半搂半抱地下楼去。

结果坐下来也只是叹气。事情太复杂,远远超出她能解决的范围。上午的婚礼被闹得人仰马翻,新郎到底心疼儿子,来不及成礼了,风驰电掣地送儿子到医院。章一最担心她母亲,结果她母亲非常平静,甚至向宾客表示歉意,最后再一个个将他们送走。

她远远地看着,她母亲人生中最美的一次登台,闹剧般收场。母亲为了婚姻将自己抛弃,她本人却被婚姻抛弃。这一切,她不知该痛恨谁,浮华散尽,场中剩下的依旧是白,它在喜庆与凄凉间完美转换,如此势利,于是她只有痛恨起那白来。

她代她母亲流下眼泪。她母亲依旧重复那套不知已重复多少遍的说辞,&l;谢谢,我不要紧。今天,实在是抱歉。&r;

钟闵在那头&l;当当&r;地敲着碗壁。她看过去。&l;你一口饭一分钟嚼了十二下。&r;她看到他就想到了林致,想到了林致就想到了那片白蔷薇,想到了白蔷薇她就咽不下嘴里的东西。她赶紧吐在数张纸巾上。

&l;怎么了&r;

她不敢问,但是很想知道,那件事他到底知不知情。&l;没怎么,让你一说,突然觉得恶心。&r;

他&l;哧&r;地笑了声,她也懒得理会。

章一觉得现在的情形比考试还令她头疼。母亲与隆冬,隆冬的爸爸与林致,还有她与钟闵。她该不该走在这个时候母亲最脆弱的时候母亲知道林致吗如果不知道,她该不该告诉得知一切,她们会不会和好如初

她的脑子里打了无数个问号,并且打一个就翻一下身。

身后有个声音说,&l;你"神很好&r;

她又翻一下,&l;睡不着。&r;

&l;&;&;做点别的&r;

她在黑暗里找到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翻回去,&l;我还是睡觉吧。&r;她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也许困惑的仅仅是她就像她身后的那个人,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早上起来,她推开窗户。外面一片狼藉,显然一夜的风吹雨打。下过大雨吗,她竟然不知道。空气中的各种污染被雨水带下来,于是天也放晴了。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有东西在&l;碌碌&r;地响,她没理,然后是第二阵。她走进去,想起来昨晚是没关机的,谁会找她拿起手机看,一串陌生号码,她接起来,&l;喂&r;一声。

没有人说话。

她拿下来,信号满格呀。&l;喂&r;不说话她挂断了。

那头有人轻轻喊一声,&l;章一&;&;&r;

已经十点了,还没下来。阿姨心头暗笑,谁说昨夜风雨无情要不要叫她吃饭呢正想着,却见她下楼来了,背着包,要出去的样子。

&l;阿姨,我有事出去了。&r;

阿姨的手伸出去,&l;先吃点&;&;&r;人已经不在了。收回手感叹,年轻果然是好,用不完的"力。

章一沿着公路往下跑,只听得耳旁的风猎猎地响,人似乎要飞起来。唐僧为什么不要悟空背他去西天因为代劳不得。就像她现在,有的是诚心和决心,她不要司机送,不要人同行,甚至不需要告诉别人。就这样跑吧,再快一点,飞起来。

她跑下了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影。近了,更近了。人影在向她招手。她伸出手去,张口就要叫。有东西重重地劈在后颈,身子软软地栽了下去。

正文17疯狂

章凤姿看着昏迷的章一,想起了自己也是这般大的时候。母亲早逝,小小年纪勤俭持家,父亲是教书匠,有教养,人又生得清丽出众,那时,无论谁提起章家的姑娘,总会赞上一声好。那么,那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了,是从交了第一个男朋友开始,再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有一天,肚子鼓起来。父亲的头发几乎一夜全白,她在飞舞的铁衣架中抱着头哀求,&l;爸爸,我不知道会怀孕&;&;&r;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初潮时以为自己要死去,第一张卫生棉是照包装纸的图贴上去的,不知道怎么交朋友,该交什么样的朋友,不知道停经意味着什么,甚至不知道在肚子里疯长的是什么东西。父亲的背佝偻下去,&l;打掉吧。&r;那些只露着眼睛鼻子的医生护士手里拿着什么是银光闪闪并且尖锐的冷兵器。她逃掉了。她想找到那个人,但是不知道他是谁。

多少个夜里醒来,她都希望是一场梦。不是梦,那么故事里是否另有隐情被人陷害父债女还无心之失然而事实仍旧如此,她不知道是谁在她肚子里播下了种。铁衣架再次挥舞,她护住的仍然是头。

年纪小就是不知好歹。她不管肚子里头的东西长熟了是什么,也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她依旧洗衣服做饭,行走如风,甚至偶尔在人多的巷子里昂首挺"的走过。她以前也这么做的,只是现在吸引的目光更多。

到底是生下来了。痛了她二十多个小时,从血与"里头剥离开。那是什么皱巴巴,像老鼠还是像小老头她没有力气再想了。

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差。屋里一有哭声,就要打她。她恨,那个"团,不给她吃,饿死她,于是哭得更响了,打得更厉害了。胀得要炸开,白色的"汁流出来,打湿"前一片。她用手狠狠地挤,仿佛那是一颗残存的毒瘤。哭声震天,她父亲的耳光掴来,却没听见响。轰轰声里似乎有父亲的咆哮,&l;你还要造多少孽&r;然后,她的一边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是聋了。

她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是车祸,躲都躲不过。白布盖住了父亲的脸,平车被送往太平间,在那长长的"与阳的通道里一点点消失,她疯了一样扑上去,嘶喊,&l;爸爸我错了,爸爸我错了&r;她的眼泪融化不了白布下的僵硬,也阻挡不了人世间的永隔。

从此剩下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十六岁的大孩子带着几个月大的小孩子。时间这个东西到底时好时坏,转眼小孩子就有大孩子那么大了。

章一一点点转醒。她记得自己接到母亲的电话,于是舍弃一切,准备投进那个久违的怀抱里,没想到投进的却是黑暗。有个声音遥遥地呼唤着她,&l;章一&;&;章一&;&;&r;

费力地睁开眼皮,那个人正拍打着自己的脸,&l;醒了&r;

她喊一声&l;妈&r;,喉咙干得像要撕裂开。随即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手脚被捆住了。这次她的声音完完全全出来了,惊恐的,&l;妈妈&r;

章凤姿笑着答应,&l;乖。&r;

旁边有个男人说,&l;都长这么大了果然是好货色。&r;伸出手捏一把,觉得简直是好,双手齐上。章一尖叫。

章凤姿打掉他的手,&l;"坏了不打紧,价掉得厉害。&r;

那个男人盯着她看半晌,&l;真是你女儿&r;

章凤姿微微冷笑,&l;我们长的不够像&r;

&l;像&r;,男人说,&l;最毒妇人心,我以后可要小心了。&r;

章凤姿伸手将他一推,&l;下去守着,误了事看我不跟你小心。&r;

那男人去了。章一又开始喊,&l;妈妈,你要对我做什么别吓唬我,快放开我&;&;&r;

&l;放开你乖孩子,这是绑票,你懂吗&r;

绑票&;&;&l;我不信。妈妈,我是章一,我是你女儿啊。&r;

章凤姿抚上她的脸,&l;女儿&;&;我清楚得很。&r;扔在一旁的对讲机里说,&l;人带来了。&r;章凤姿露出笑容,&l;带上来。&r;

&l;带,带谁&r;

章凤姿的笑容扩大,&l;你马上就知道。&r;

一阵推推搡搡的声音,然后有人喊:&l;章一&r;是隆冬。章一惊骇地转向章凤姿,她为什么要捉隆冬来,他不是在医院吗

章凤姿似乎看出来,因而解释:&l;那一刀不深,刺破了大网膜,出了血。住院是小题大做,我用你的手机发信息给他,他肯不来&r;

隆冬叫起来,&l;你捆着章一做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r;

章凤姿挥挥手,立刻有两个人把他拖到椅子上,缚住。&l;安静点,小冬,我是章一的妈妈,你可不能对我大吼大叫。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是因为章一。你喜欢她,对吗&r;

隆冬因大闹婚礼而生出许多勇气,至今没有消退。他没有看向章一,但声音却往那个方向送去,&l;是,我是喜欢她。怎么样&r;

章凤姿却笑起来,&l;乖孩子,亏你说得出。我能怎么样,你喜欢她是再正确不过的。不光如此,她也应该喜欢你。&r;她笑得整个人直往后仰,&l;你们一般大,"正苗红,又是同学,少男钟情,少女怀春,理应是一对。谁敢说不是&r;

章一的心里咯噔一下,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事她都知道

隆冬听得不明就里,只是毛骨悚然。章凤姿的眼睛里头装的不是笑,是强酸,在等待某个时刻泼出来。那笑声一抽一抽,仿佛被什么东西锯断。他突然害怕起来,&l;你别笑了&r;

章凤姿立刻没有笑了,&l;好,不笑了。说点什么好呢&r;她往上翻翻白眼,&l;唔,来说说你爸爸。平日里我最喜欢知道他和你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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