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破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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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坪爹,”我听了很感伤,对他说,“你没有后悔过吗?就算她不喜欢你,可如果你告诉她你的心意,她若是知道,也就不会——”

“嗔嗔,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秋坪爹淡然道,“自然,我当然想和奚鸾在一起,百年前想,如今也想,可我爱她,只要她笑了,我就高兴,她恼了,我就难过,她安稳过了一生,这就已经足够了。嗔嗔,你要知道,这世间最难便是两情相悦,比两情相悦更难的是长厢厮守,如果有了这个,别的都没什么紧要的。”

“可是春凝奶奶说了,看不透情关,是无法进益的。”我悄声回答。

“是啊,人生之苦,爱别离,求不得。”秋坪爹笑笑,轻轻摸摸我的头,“可是嗔嗔,你要知道,想要看透情关,逃避是无用的,你骗得了旁人,骗不了自己的心。看透情字,你秋坪爹我做不到,奚鸾死后,我顿时像变了个人,我开始花天酒地,四处留情,嗔嗔,我原本想,如果这样就能忘了她,我成了一个多情的狐狸,就不是个痴情的人了,可是却毫无用处。我骗旁人我是浪荡逍遥,可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忘不了奚鸾,我始终在那张自己织就的情网里。”

“秋坪爹……”我看着秋坪的目光,只觉得心里苦极,不知说些什么。

“算啦,不说我的事了,都是陈年往事,说也无用。”秋坪爹拍拍栏杆,“说起来,刚才喊你出来的时候,我看嗔嗔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怎么,是云锦婆的桂花糕不好吃么?”

“不,不是的,”他突然话题一转,我有点猝不及防,“很好吃,我只是……”

“你是在生绿盈的气,是么?”秋坪爹用手点点我的头,“你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生气,可你就是看她不顺眼,越看越生气,是么?”

“我……”我本想否认,但秋坪爹明察秋毫,我抵赖也无用,只能点头承认,“是。”

“嗔嗔,这佛门讲万苦之源,你可知道是哪一个字?”秋坪爹此刻特别像东升,还是我特讨厌的那个东升,一脑子书,专嘲笑我不懂。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回答,皱了皱鼻子。

“是一个‘妒’字,”秋坪爹刮刮我的鼻梁,好像要给我把皱起来的鼻子刮平似的,“你这是在吃醋,你在气绿盈跟东升眉来眼去的,是不是?你喜欢东升,我说得对不对?”

他这话一出来,我只觉得心里漏了一拍,全身都颤了几颤,我可算知道秋坪爹是为什么要带我出来了,他可不是来给我谈人生的,他是又来拿我开涮,开我玩笑的,我便有些急了,“我跟你说过这事了!你可不许混说,我,我跟东升,不是,我对东升可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我跟他一起长大,你,你不要开玩笑!”

“你别急,”秋坪爹怕不是觉得我此刻的神情有趣,笑了笑,又拍拍我的脑袋,“秋坪爹又不是外人,说也无妨。你若真是心里没什么,为什么我刚刚一提你就手忙脚乱的?刚刚秋坪爹才说过,你可以骗别人,但你骗不了自己的心。嗔嗔,你说是么?”

“我,我不知道,”我脑子乱得很,语无伦次,化人之后的事情一一都想了起来,心跳得厉害,“我对东升……”

我说不下去了,我索性往地上一蹲,把脸往胳膊里一埋装鸵鸟,秋坪爹也不逼我,只弯下腰摸摸我的头,“嗔嗔,这没有什么,其实你自己都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想,去面对而已。春凝老太婆说得对,过不了情关就进益不了,可是秋坪爹也告诉了你,逃避也是过不了情关的,反而会被情字所困,你可明白?”

天知道秋坪爹这老不正经是在谈进益还是在瞎撮合,他可向来是跟东升走得近,说不定此刻居心叵测,专拿我在乎的修九尾的事情来说服我,但我心里虽然这样想。还是止不住地心砰砰跳,而周围又没有旁人与我说这些事,秋坪爹又不好骗,此刻他点破了这事,我还不如就承认了得好。我闷着头道,“我明白也没用,东升当我是傻狐狸,我又不会读书,还总惹麻烦,也不会弹琵琶。”

“那小子当你是傻狐狸?”秋坪爹听我这么一说,笑得更厉害了,他这一笑,我更是气,抬了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秋坪爹这才不笑了,看着我道,“嗔嗔,听你秋坪爹说,那小子从来没有当你是傻狐狸,你秋坪爹我虽然吊儿郎当,但这话绝不是诳你,你可相信?”

“我不信,他就是当我是傻狐狸,”我嘟着嘴,像个小怨妇似地唠叨,又把脸埋进胳膊里了,“他还当我是发小呢,跟涂山上一样,没自觉,动不动还动手动脚的,还总捉弄我,嘲笑我读书少。你说那种混话他也不生气,还跟绿盈眉来眼去的,他如果不是当我是傻狐狸,才不会这样。”

“嗔嗔,来,看着秋坪爹,”秋坪蹲下身看着我,我抬起头来,他刮刮我的脸颊,“相信秋坪爹,那小子虽然没什么眼力见,但并不是像你想象的这样,你相信么?”

“我不相信,”我气鼓鼓的,一脸委屈,拼命摇头,“他总是那样,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我从来没见他惊慌失措过,秋坪爹,你不是从前对我说过,如果见了喜欢的人,都会慌乱不堪的吗?东升总是那样,他总是那副样子,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傻孩子,”秋坪爹看着我微笑,他此刻的神情十分慈祥,这种表情真是难得一见,我不由得想我是不是在做梦,秋坪摸摸我的额头,“东升他喜欢你,真的,秋坪爹给你保证,我发誓,要是我说假话,就——就三个月不进窑子!”

“喜欢……”听到前半句我还有些心颤,甚至有点想哭,听了后半句我又气急,站起身子一跺脚,“你又是诳我呢!就三个月不进窑子,算什么发誓啊?”

“好了好了,”秋坪爹哄我,笑呵呵的,“是我说得不好,不要生气,你要是真想知道东升是怎么想的,你就自己去问他好了。”

“我才不要!”我又是一跺脚,就在此刻,一位绿衣小童走过来,叉一叉手,打断了我的话。

“四尾狐仙原来在这里,宴席快散,那几位大仙差我来寻您,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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